宇文舒一向留意她,以前只觉得她憨蠢直爽,近来又觉得她强撑着气势,又聪慧过人,今日难得见她慌了神,乱了分寸的模样,他眼底霎时间凝结了一大片的温柔与宠溺,结成一汪泉,几要将人溺死其中。
谢拂盯着他看,瞧见了他眼中柔情一片,大约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便连忙别开了脸,不敢再看,唯恐被那深邃的眼眸吸进去。
宇文舒也不bī她,只是面色稍善,噙着笑问她:“那你究竟怎么了?你二兄知道你心情不好,在这里扎营休息,是为了叫你依山临水放松一番。可我今日看你,倒像是忧思更甚了。”
谢拂咬咬牙:“通安客栈。”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她的声音又实在是太小,一阵微风吹来,就吹散了她的声音,叫人怎么听得清呢?
这情形,与那日很像——他将通安客栈说与她知晓的那日。
聪慧夙成的宇文舒,立时就想明白了。
他嗤笑一声,扬手一撩长袍下摆,席地而坐。
正巧了他手边有碎石几粒,他看了看,捏在手心里几颗,盯着平静的溪面,重重的砸过去一颗。
原本一派平和的溪水,霎时间水花四溅,安逸结群的鱼儿,也因突如其来的打扰,慌乱四散开来。
谢拂低头看他,他这是生气了?
“谢拂,你想帮我,我很高兴。这无关于我有多大的势力,有多大的本事,因为那是你待我的一片心。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宁愿骗我自己——你是为了我这个人。”宇文舒手上的石子,一颗接着一颗,全都砸向了溪面去,“你现在说觉得自己可笑,这话叫我听来,尤为可笑的,是我,不是你。”
谢拂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喉咙里卡着一根刺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宇文舒这样孤零零的坐着,她虽然站在一旁,可仿佛突然被他隔绝在外一样。
她第一次在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孤独。
从前总听人说,生而为王的人,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孤独的。
孤家寡人四个字,原本就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只是宇文舒一向笑脸迎人,他看似同谁都关系不错,很容易就叫人忽略了,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地接纳谁。
在他内心的最深处,空无一人,那该是何等的孤寂。
谢拂想,她不经意的言辞,大概是伤了宇文舒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放在心上。”她觉得这样的宇文舒,很是刺眼,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手掌正好落在了他的头顶。
小小的手掌,温热柔软。
宇文舒浑身一僵,是没想到谢拂会有这样的举动。
他内心很是挣扎了一番,拍拍手,再一抬,将谢拂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攥进了手心里。
“说错了话,可是要道歉的。”他站起身来,身量高了谢拂整整一头,带着她的手,使了些力道,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谢拂吃了一大惊,就想往外抽手,跟着就往后退两步,想要同他保持距离。
可宇文舒又怎么会如她所愿,非但将她的手握的更死,还追着她黏上去:“怎么,想赖账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