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况突然有些哑口无言。他并不是急糊涂了,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而已。
这是兵行险着的一步棋,如果是宇文聪,他必定以为陛下已然察觉,到时候自乱阵脚,固然是容易被抓到把柄。
可如果不是宇文聪呢?这个赌注,未免也太大了些。
京城里还有一个宇文郅,宇文聪和宇文舒相继离京,连谢潜都去了会稽,留下谢泠和庾子睿,真的能钳制那个不可一世的宇文郅?
荀况对此表示很是怀疑,且相当的不放心。
“对了,还有个事儿,本来是想着明天你自己就知道了,不过你这会儿来了,我提前告诉你一声吧。”宇文舒抱着花chā站起身,稍一整长衫下摆,挪着步子往西次间迈过去。
荀况疑惑,便跟着他起身动作起来。
可是他随着宇文舒迈入西次一间时,被眼前景象惊吓住,一时连宇文舒说了什么,都没听进耳朵里。
据王府下人说,这间屋子,宇文舒寻常是不会拿来待客的,除非是交情很深的,不然是不给人进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让人轻易地进到这里来。
西边这个次间,入目皆是蔷薇花色。有各色的花chā便不提了,右边墙上挂着三幅长卷画轴,一品粉团蔷薇,一品白玉堂,一品七姊妹,再往下看,象牙雕c青玉雕,简直是数不胜数。
荀况喉咙处被卡住,说不出话来。
宇文舒将手中的花chā摆好,才转过身来看他,扬声催了一句:“小郎君?”
他被这一声激的回过神,干笑两声:“殿下爱极蔷薇。”
“不,我最爱的不是蔷薇。”宇文舒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字句铿锵,“我爱的,是蔷薇仙子。”
嗡地一声,荀况脑袋要炸开了。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宇文舒对谢拂是必然有意的,尤其是在宇文舒坦言相待之后,他很是笃定这一点。
可是宇文舒从没有亲口说过,他爱谢拂。
袖口下的手,捏了松,松了捏,反复几次,他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显得平静。
宇文舒勾chún冲他笑:“这两日我有这么个想法,小郎君与我,也许是同心的。没有证据,就是直觉,可是这个直觉,却让我寝食难安——”他拖长了音,带着淡然,可是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我诚心与小郎君相交,更觉得小郎君是难得的宜人君子,并不想因为这种事同你翻脸。我的意思,小郎君可懂吗?”
荀况只觉得,他的口腔里,心尖上,全剩下了苦涩二字。
他爱谢拂吗?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的事,宇文舒就先忌惮上了。笼络和威胁齐齐甩过来,他接也不是,不接,更不是。
荀况声音低微下去:“我说了,我没有打算分这杯羹。谢氏女,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得上的。”他尽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殿下在疑心什么,或者说,你在怕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