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上的积雪被风簌簌吹落,落在秋夕的脖颈里、发梢、头顶上,很快消融不见 , 只留一阵沁骨的寒意。
殿门“吱呀”一声 , 被秋夕推开。
“那是前中书郎穆元道的yòu子。”祝槿的声音从殿内幽幽传来 , “他骗了你,那孩子是在他父亲去世之后才进的宫 , 穆元道也非我南楚子民,而是安宁侯在京豢养的幕僚。”
秋夕疑惑:“大姐怎会知晓这些?”
“你该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孩子接近你的目的。”祝槿用木梳一点一点地梳着自己的发丝,“他的心,究竟在南还是在北,究竟是想为你效力,还是为他的父亲报仇,这两个区别可大着呢。”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生殖系统已经趋于完善 , 而他怀了怎样的执念,才选择在那般的年纪阉割入宫?
秋夕的脊背发凉,若真如祝槿所言 , 这孩子……倒是有些叫人生畏。
“大姐 , 不提他了。”秋夕走向祝槿,放下手中的热水与毛巾。
经过一段时日的头部按摩与脸部经脉疏通之后 , 祝槿脸上的脓疮已不再有蔓延的趋势 , 脓液也少了许多,但若想根除 , 单纯靠秋夕的手法是不够的。
“待药材到了 , 大姐的脸便可以恢复如初 , 甚至更加光洁白皙。”秋夕扶着祝槿平躺,挽起袖子在为她按摩头部。
许是由于头部的血液因为按摩而流通,祝槿的发也有光泽许多,然想要恢复乌黑亮丽 , 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小九,你当真想要出宫么?”祝槿闭眸享受着秋夕绝佳的手法 , 声音很是轻软。
“当然。”秋夕的语气坚定 , “若能走,我不会有半分犹豫。”
她受够了担惊受怕 , 受够了朝不保夕,也厌恶极了皇宫的黑暗。
祝槿的嘴角绷直,神色不明 , 半晌之后又问:“若要走了 , 一定要提前告知我。”
秋夕点头 , 洗净双手,给祝槿做脸部刮痧:“大姐放心 , 当然会。”
祝槿藏在袖管之内的手逐渐握紧,有些事情她不想做 , 但作为母亲,为了她唯一的孩子,她不得不做。
皇帝的密室。
“老朽仔细切脉之后 , 发现病灶确实是在皇上的心脉 , 皇上的心脏 , 仿佛张了东西。”yīn沉粗嘎的声音从帷幔之后传出。
“国师可有对策?”皇帝的声音沉沉响起。
“老朽猜测那是一样有生命的东西 , 其他一筹莫展。”蛊圣收回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可会是某种植物?”
“这……闻所未闻。”蛊圣惊奇,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眸闪了一下 , 又道 , “或许 , 药王百里晋会明白这其中的蹊跷。”
“师父已于五年前不知去向。”
皇帝勾chún一笑,心中五味杂陈 , 百里老儿,莫非真是他的手笔?
他尊他是长,敬他如父,多年以来,他是他唯一感念之人。
皇帝站直了身体,踱步走出帷幔,在那沉睡不醒的女子床前徘徊,被昏暗的光线切割得如刀削斧琢的脸,露出深深的疲倦。
他踱步到蛊圣制药的小几边时,忽闻到一股熟悉而充满致命诱惑的香气 , 皇帝走过去,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各色瓶罐之间流连。
片刻之后 , 他的手指停留在一个墨绿色的小瓷瓶上 , 拿起,打开 , 那独特的香气分外浓郁,皇帝心中一动:“这是何物?”
“前一段时日得了些不知名的红花 , 见那花开得火红热烈,觉得稀奇 , 研磨装罐 , 保存罢了。”
“这一罐 , 送给孤如何?”皇帝询问道,将那药罐往鼻尖凑了凑。
不错,秋夕身上的,确是这个气味。
“皇上能看上 , 是老朽的福气。”蛊圣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