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闻见这花有什么气味了么?”蛊圣疑惑道,上前走了二步 , 欲细闻那花。
皇帝收起瓷瓶:“很香。”
蛊圣越加困惑 , 半晌之后,他惶惑:“老朽什么也没闻到。”
制蛊之人不仅需熟知那天上飞的 , 地上爬的 , 水里游的,还必须具备灵敏的嗅觉。
“这不是国师的问题。”皇帝继续道,“秋水如何了?”
“皇上放心 , 老朽的百蛊丹只差最后一味药 , 不日便可炼成。”蛊圣俯首继续道:“届时秋水姑娘定能醒来。”
银烛宫 , 宫门紧闭,院内萧瑟,今年的腊月格外寒冷,院内的腊梅仿佛也受不了这沁骨的冰凉 , 开得稀稀拉拉,苍劲的墨黑枝干上落满了积雪 , 结满了冰块。
莹嫔端坐在主殿 , 一身火红的百褶曲裾深衣外,披了一件黑貂绒披风 , 头上发式前所未有的繁琐,她微微抬着高傲的头颅,静静望着院内的雪景。
十四及笄那年 , 母亲为她第一次戴上整套首饰 , 告诉她 ,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 , 头上的首饰越多越重,身子越要笔直 , 下巴越要抬起。
多年以来,她早已习惯在负重之下抬起下颌。
“娘娘,二公子到了。”织星小跑着进了殿 , 兴奋地禀报。
莹嫔的脸上立即有了神采,转瞬又黯淡:“李承谟?”
来人一身月白的裘衣 , 脚不沾雪 , 寒冬腊月里 , 手上摇着一把七骨折扇,轻轻运气,便从殿外转瞬到了莹嫔的面前。
“你来为何?”莹嫔出口的语气并不好 , 疏离又冷漠。
“李潋华 , 你的脾气太大了。”李承谟不恼 , 只在莹嫔对面坐定。
织星立即上前为李承谟奉茶。
李承谟端起热茶,对着织星露出一个邪魅清隽的笑:“还是织星懂事。”
织星立即羞红了脸 , 绞着手指,声若蚊蝇:“二公子有事便唤织星……”
“收起你这一套!”莹嫔转头又对织星道:“你退下。”
织星的眼眶立即微红,慌张应了一声“是”,便匆匆退出了殿外。
“你头上带这么多金银珠宝,不重么?”李承谟一手支起下巴,一手端着茶杯,打量着莹嫔繁琐的发髻与装饰,语气嘲讽。
“如果二哥是来看我这个妹妹笑话的,还请立刻离开。”莹嫔神色yīn沉,语气更为不善。
李承谟呵呵一笑 , 富家子玩世不恭的模样显露无疑:“李潋华,你还知道你是我妹妹?这便是你对哥哥的态度?”
莹嫔一伸手,几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全部被扫在地 , 她冷言:“哥哥么?我乃相府丞相夫人嫡出 , 而李承谟,烟花柳巷 , 青楼红坊,哪个妓子是你亲娘?”
李承谟的茶杯跟着滚落在地 , 里面未喝尽的滚烫热茶溅了他一脸,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 他的chún线抿紧 , 眼眸中是山雨欲来的滔天怒火。
闭了闭眼 , 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半晌,李承谟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丢在莹嫔面前,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与温度:“万幸 , 我不是你的哥哥,否则会为你的所为羞愧致死。”
语毕转身拂袖而去 , 背影决绝 , 仿佛走了,便再也不会回头。
“二公子 , 二公子!”织星匆匆忙忙追了上去。
“贱坯子,回来!”莹嫔bào怒的声音从殿内响起。
李承谟,算什么东西?她的笑话不是谁都能看的。
织星的神色黯然下来 , 果真收住脚步 , 低首回到了殿内打扫一殿的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