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真要把这宝贝卖掉么?”七郎小声问道。
“不然,拿什么还你的帐?上次喝花酒的钱谁出?”我理所当然地答道。
七郎顿时无语。
“两位爷,这边儿请,敝店的上品都在这里了!”引路的小厮将我们领到了后院的一间大厅里面,这里人还不少,主要是护卫与跑腿的小厮,客人们约有十几位,都是些服饰华美气宇轩昂的达官贵人或者财大气粗脑满肠肥的名商大贾,等闲百姓根本进不了这里。
“好大的一只黄金塔,怕是要值不少的银子呢!”七郎有些惊叹地围着一只高有尺许的纯金塔转来转去,那塔共分七层,每层都镶嵌着珠宝玛瑙,塔尖上一只骨珠色泽柔和圆润,象是高僧得道后烧出的舍利子。
我则一直围着几张字画看了又看,不忍离去,真品啊!
虽说两晋时期的一些书画名作都随着唐后五代的战乱化为灰烬,但毕竟时间过去不算太远,现在的市面上居然还能见到诸如王羲之父子的一些真迹,虽然其中大多是些用来练笔的草贴,却也令见到的人足慰平生了。
“一字千金啊!”我围着那些字帖感慨道,只有略窥书法门径的人才能知道,王羲之的一个字到底应该是什么价值!
其他的一些珠宝就很令人感到乏味了,尤其是那些来自西域的琉璃制品,一只打磨粗糙色彩不允的琉璃珠,竟然开价五十两银子,令我直叹大宋的钱好赚,也不知道那些黑心的西域客商们从这里卷走了多少硬通货!
少时珠帘卷起,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有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在老掌柜的陪同下匆匆地走了进来。我冷眼观看,那人面白微须,一双眼睛有些眯缝,气色尚好,只是体质稍差,双颊上有些不健康的灰白色,眉宇间似乎总有些愁云没有散开,看起来应该是个劳心之人,过多的盘算对于他的身体已经造成了无法弥补的毒害,如果不加变化他的生活方式,恐怕很难长寿的。
“这两位就是杨府的六公子和七公子,这位就是敝店的东主谢兴元谢老板!”老掌柜抢先替我们双方做了引见。
“幸会幸会——”我们几人抱拳为礼,客气了一番方才重新回到刚刚呆过的屋子里。
“果然是从未见过的宝物!”谢老板谨慎地拿着光碟研究了半天,到底也没有弄明白这是什么宝物,只是知道恐怕世上从未有过这样的东西,看了看那光洁程度,几乎可以把人的相貌完全不变地反映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走样儿或失真,如此神奇,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了。
良久之后,他才将那光碟放下,一摆手,接过小厮手中的汗巾,将额头和颈项间的细密汗珠儿擦了擦,又喝了一口参茶,舒了口气,抬起头来打量了我们一番,终于开口说道,“两位公子,鄙人已经听刘掌柜说起过,两位公子慷慨大度,才识过人,又肯以如此稀世珍宝示下,鄙人真是受宠若惊,不瞒两位公子说,敝店能够成为汴梁城中的行业翘楚,在朝中自然是有一些门道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树大招风,能够cào持起如此大的家业,总得有后台扶持才行,否则光是应付一下那些打秋风的地方官吏,就够主人头疼了,哪里还谈得上发展事业。
“眼下天宁节将至,敝店有位老主顾正督促在下寻找些特别的贡品,本来小人是一筹莫展,如今却是老天照应,两位公子光临敝店,带来了福祗。这件东西小店决计要下了,只是不知道公子们希望卖个什么价钱?虽说宝物无价,可是小店开张毕竟是要本钱的,公子将们虎子,自是不会与我等升斗小民逐这些微末之利的。”谢老板先是罗罗嗦嗦地讲了一通废话,最后方才问我们开价几何。
这老板也太滑头了,先是担心我们依仗身份欺负他,就亮出自己也是有后台撑腰的,然后又可怜巴巴地说自己的钱不多,希望我们不要过于索取,再把皇帝抬出来做挡箭牌,说是要用此物为皇上进贡,迫使我们只得将东西卖给他,否则就是对皇上不敬了!真是jīng明到家了,只是生意做到这种程度上,难免老板会未老先衰。
“我们兄弟却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我大方地回答道,“只是这宝物得来不易,卖得轻贱了,倒显得我们两兄弟太过窝囊了!日后传了出去,未免平生许多晦气,连累大家的面皮上都无光,不如谢老板你开个价钱,如果够公道,我兄弟也就不多说了,你看如何?”
“这个却难了——”谢老板皱起了眉头。若是旁人,他也许会随便报个价钱搪塞一下,可是杨家乃是皇上宠信的新贵,若是因为这个得罪了对方,可是划不来的,不由得心中有些犹豫不决。
“这样吧,谢老板,你这件东西报价几何?”我一摆手中的折扇,指向方才七郎看过的黄金塔问道。
“这件黄金塔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了,开价白银五万两。”谢老板见我关注到他的宝物,不无自得地介绍道,“这可是纯金打造,更镶嵌了许多珍宝,一颗舍利子着实难得,五万两银子实在不算多啊!”
“那这些字呢?”我又指了指王羲之父子的那些练字草帖。
“这些虽然谈不上是完整的作品,不过书圣父子一字千金的名头可不是含糊的,本店童叟无欺,果然是一个字白银千两。我见公子儒雅风流,莫非也是个中行家?”谢老板笑着说道。
“那么贵的字,我可买不起,饱饱眼福足矣!”我摇头道,“不过依谢东主看来,我这宝物与方才这两样东西比较起来,究竟哪个更为珍贵?”
“这个嘛,却不好评价了!”谢老板沉吟起来。
“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即使书圣父子的真迹,也不过是人间极品罢了,千载之后,未免会烟消云散!而我这宝物,据说是西方的水神唯一留存在世间的神物,号称水神之眼,入水千年而不朽!岂是凡品可以比拟?”我侃侃而谈道,“不知谢老板以为然否?”
谢兴元闻言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眼光不离那光碟半寸,看来颇为意动。
“况且,物以稀为贵,如此神物,普天下找不到第二个,如果谢东主的主顾能以此物进奉大内,何愁压不倒满朝的文武,独得皇上的青睐?”我继续分析道。
“水神之眼——”谢兴元的脸色变换不定,显然是在做心理斗争,最后一咬牙,拍着桌子说道,“好!既然杨公子有心给在下这个露脸的机会,那么,二十万两!如何?”
“二十万两哦——”我的心在xiōng膛里面猛烈地跳了几下。
二十万两!银子哦!我出来的时候,是想能混个几万两就比较满足了,却没有想到古玩市场的行情这么火bào,银子这么好赚!回头再翻翻我带过来的随身用品,看看还有什么能卖钱的,古人的银子,不赚白不赚啊!
“二十万两,成交!”我随手抓过旁边桌子上摆着的一只小锤样的东西,兴奋地在桌子上一敲,小锤落下,顿时哗然作响,落了一地的碎片。
“我的七彩琉璃马呀——我的和田玉如意啊——”谢兴元惨叫道。
结果很不理想,本来我是想学一学拍卖行的主锤,却没想到毁了一只玉如意,外加一只来自西域的七彩琉璃马,真是乐极生悲了!好在这并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共折算了五千两银子,从我的收入里面扣除,然后将光碟小心地装入匣中,递给谢兴元,领了他的银票,又兑了万千两现银出来,命一众家丁抬了装着银子的箱子,浩浩荡荡地杀回杨府。
我在临走的时候,把手中的折扇赠送给了谢兴元,对方非常高兴,特意回赠了一只小巧的紫金香炉作为答谢,并一再邀请我们兄弟有机会光临他的敝店,而我们也非常乐意地接受了主人的热情邀请,表示绝对要照顾他的生意。
“想不到京师之中的富商竟然如此有钱,这下子哥哥我不用为五斗米折腰了!那个什么供奉,不做也罢!”我有些得意地对七郎说道。
“六哥!你是典型的败家子啊!”七郎抓了一大把的银子,拿在手中把玩,口中有些不忿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