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真的困于内宅的凌夫人,凌培玉的眼光见识却要高出很多,他制止了还要说话的妻子,欣慰一笑,“你能这样想很好,如今外头日新月异,西洋的东西源源不断送来,对安城,对国家,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时代在变化,我们不能仅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还要往别的地方看,看的更远,看的更高,才不会被时代抛弃。”
凌家虽然是旧式家庭,但凌培玉并非迂腐之人,这一点从他送唯一的儿子北上读书就可以看出,但旧家庭出来的人,难免有重男轻女的嫌疑,觉得女儿是用来疼宠的,一切风雨都有父兄承担。
但当女儿有那个心思去进步、学习,凌培玉也不会阻止。
“你要是真的想去,为父会为你去联系学校,只是你之前都没有去上过学,功课还是要先补习,为父稍后给你送些书籍过去,你先看看,不会的可以请老师。”
没有等凌夫人反对,凌培玉便一举定音,谢婉点头欣然接受。
凌夫人愣了愣,神色不怎么好看,但她向来不会反对丈夫的决定,只能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他了。
谢婉有些担心,莫要惹了人家夫妻生嫌隙,凌嘉卉却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你瞎cào心,爹娘感情好着呢,等着瞧吧,娘亲好哄的很。”
凌嘉卉的话还没说完,谢婉就看见凌培玉冲她眨眨眼睛。
“”
还真是瞎cào心了。
谢婉起身行礼告别,转身离开,也是,凌家一个妾都没有,夫妻感情肯定很好。
外面风大,丫鬟给她披上了斗篷,在凌府,若非时不时的看到一些格格不入的物件,谢婉还真以为她还在古代。
凌嘉卉问,“你真的要去女学上学啊?”
她问的迟疑,谢婉却听到她话语深处的颤抖惶恐,眯了眯眼睛,看来当初孟浩言的话也不是没对她造成影响。
她还真当她心大如牛呢。
原来也不是不在意。
淡淡嗯了一声,反问道,“你在害怕?”虽是问,但谢婉语气笃定。
“嗯,”凌嘉卉闷闷道,“丁小姐也在女学。”
安城不止一所女学,但凌培玉送她去的必然是最好的那一所,安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姑娘去的也只会是那一所。
凌嘉卉口中的丁小姐就是和孟浩言勾搭到一起的那位,也是导致孟浩言推凌嘉卉的罪魁祸首。
谢婉想了想,发现凌嘉卉对这位丁小姐的记忆几乎没有,也问不出什么,谢婉就将这人抛到了脑后。
“你担心什么,不用在意她,你已经和孟浩言退掉了婚约,”谢婉还是安抚了她一句,“而且,我不打算在安城待太久。”
安城还是太小了。
乱世生存不易,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以及家人。
“不待太久?”凌嘉卉显然没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或者一时征愣住了,不敢相信,对她来说,这一方宅院就是她的天地,未婚夫不喜欢她如同天塌了,她从未想象还能走出安城。
谢婉也明白,一时有些怜惜,声音也轻了些,“对,你不想去外面看看吗?”
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风景有多美。
凌嘉卉觉得一扇新的大门正在她面前缓缓打开,只要她应上一声,推上一把,她几乎是被蛊惑般说了出来,“想──”
谢婉轻轻笑了起来,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暗暗称奇,小姐是越来越开朗了,笑得真好看。
翌日一早,谢婉正在吃着guàn汤包时,外间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孟家老爷太太携了少爷前来道歉赔罪。
这么早?谢婉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西洋钟,淡定的喝了口粥,“不急,等夫人来唤我。”
她估计凌夫人是不想让她去的。
丫鬟一脸愤懑,听到她的话愣了愣,却是坐不住,又往前院跑,去探听消息。
“怎么不说话了?”谢婉慢条斯理戳开一个guàn汤包,鲜美的汤汁吸入腹中。
自从丫鬟来报,凌嘉卉就出奇的安静,也不在对她的膳食指手画脚,这个不吃那个不要的。
凌嘉卉不吭声,谢婉摇了摇头,动作看着缓慢实则迅速的用完早膳,起身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压了压嘴角,又回内室换了身衣裳。
凌嘉卉刚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来,就发现谢婉一副要出门的架势,顿时惊了,“你不是说等娘来传你再去吗?”
“我改主意了,”谢婉面不改色,任由丫鬟给她拉直衣袖。
孟浩言明显是凌嘉卉的一大心结,不让她去看看孟浩言的狼狈姿态更待何时。
“”
凌嘉卉一阵无语之后,满心的不情愿,可只要谢婉有意阻止她就掌控不了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熟悉的风景到了会客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