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那应老觉得应该派谁去?”宣平帝没什么情绪波动, 不置可否道。
应阁老拜了下去,“单启轩逃离越州, 定然对越州太守不会手下留情, 又因资历浅薄,不会引人忌惮, 可为其一人选。”
“再有呢?”单启轩一人可不够分量,宣平帝目光越发深邃。
“宴彬, 大理寺卿宴平之子, 继承了其父的手段,入朝两年,再有老臣长孙也可为陛下效力。”
宣平帝笑了起来,“应老果然忠心。”也不知是夸他大公无私, 还是舍得派长孙去险地。
谢婉听到这里才有所悟,应阁老年事已高,要不了几年就会退下,到时宣平帝念在他的份上会给应家一份荣恩,但应家地位终究会下降。
为了家族, 应阁老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也算是一场赌博, 胜了, 应家能保住在宣平帝面前的地位,败了, 应家可能就要消沉一段时间。
宣平帝没说到底同意与否, 又问起其余人等的意见。
朝中势力复杂, 每位阁老都有自己的人,亲疏远近,都有私心,谢婉听了一通,觉得即使有私心也都有各自道理。
她一边分析,与她的人报上来的信息相对应。
外面又讨论了半个时辰,最后提出几个方案与宣平帝,宣平帝没说要用哪个方案,只让人送几位阁老出宫。
谢婉走了出来,“父皇。”
“嗯,”宣平帝淡淡应了一声,看着面前貌似恭敬的女儿,“昭和觉得该派谁去?”
谢婉抬头看他,清亮的眸子与他视线相对,并不惧他,“父皇,后宫不得干政。”
以谢婉的脾气才不会介意这些迂腐规矩,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宣平帝的心思难测,她不得不小心一些。
“朕恕你无罪。”
谢婉隐隐有些明白宣平帝的打算,了因大师的批命是他心底的一根刺,轻不得重不得。
离间她与娴妃一方的感情是其一,如今试图培养她又是其一。
谢婉微微垂了眼,她也该找准自己的定位。
斟酌片刻,谢婉还是顺着自己的想法来说,“若是儿臣,当用年轻人,年轻气盛,嫉恶如仇,不会与贪官同流合wū,如应老长孙这般出身高贵的贵公子最合适。再者,还需一有手段之人,可免受贪官wū糟手段蒙蔽。二人相辅,可成事。”
谢婉喜欢年轻人身上的朝气,不像她,外表鲜艳,但到底一不可同日而语。
宣平帝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看法,眼里带着些笑意,但细看,又发现那笑意深处又藏着别的更难以名状的东西。
“如果……朕派你去呢?”
……
谢婉最终还是答应了宣平帝,虽然她也无法拒绝。
回了掌珠阁,令书竹和香岚收拾行李,她这次奉命去江南,带不了太多人,她准备带书竹去,再从别院里挑一些人走。
“本宫离开后,下令封门告病。”她走的低调,宣平帝明显并不想让人知道,不然也不会特意叮嘱。
出了宫门,谢婉回头看了一眼这巍峨皇宫、朱红宫墙,她大抵真的和皇家不怎么相合,不然怎么人人都想把她当作一把刀,楚寒如此,宣平帝亦是如此。
可有的刀是双刃的。
谢婉勾chún笑了笑,扬鞭策马而去,风从脸颊掠过,难得的恣意。
她没有等宣平帝派来的钦差,宣平帝也没要求她必须和他们一起行动,事实上,她才更像是钦差,为了方便行事,宣平帝甚至赐了如朕亲临的金牌和先帝赐给他的一条金鞭。
金牌也就罢了,钦差有令牌才方便行事,可调动附近jūn_duì,金鞭才是谢婉真正吃惊的。
帝王随身之物,还是先帝所赐,谢婉拿在手里最大限度的弥补了性别不足的缺陷,便是下一任太子谢婉也可打得。
有了这两样东西,谢婉彻底放下心来,毕竟这一世身份原因,她手中无实权,唯一的依仗宣平帝又帝心难测,实在无法安心。
她没敢耽搁,趁着都城派遣钦差的命令还没传到,谢婉带着几人快马加鞭赶往江南。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一艘画舫内,谢婉依在窗前的软榻上,河流两岸皆是亭台楼阁,jīng致秀美不同于都城的富贵大气。
她半垂着眼,似在观景又似在沉思。
底下跪着的人汇报完毕,却完全不敢出声提醒,头深深地低着,看那样子恨不得在盯出一条缝还容他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