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这日清晨,谢婉刚被清秋从被窝里挖起来,她闭着眼睛,神情慵懒,张开手臂任由清秋给她套上衣服。
“县主,孟姑娘来了。”蝉夏挑开帘子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个大大的红木盒子。
“什么?”谢婉被吓得一个哈欠生生打了一半停住了。
她惊讶的瞪大眼睛,圆圆的杏眼里初醒的懵懂迷茫如cháo水般褪去,脸颊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晕红。
“这才什么时辰?”她又是疑惑又是惊讶。
“县主,已经快辰时了。”蝉夏好笑回道,同时打开红木盒,露出里面的宝石头面,“这是主院的静姐姐送过来的,说是夫人让县主今日戴着出门。”
“辰时了,”谢婉感叹了一句,目光从红木盒上一扫而过,她对首饰什么的不懂,一直是她娘为她置办这些东西。“蝉夏你亲自去招待表姐,上些点心热茶,不要怠慢了。”
她身边就两个大丫鬟,清秋和蝉夏,平时谢婉近身也更喜欢用清秋,不是什么偏好,只是习惯了。
身为江湖中人,不让人近身已经是习惯,她用了好长时间才接受清秋近身侍候,就这还是因为她搞不定复杂的衣服和妆容。
“是,”蝉夏伸向宝石头面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收回来,福身一礼,应道。
“快些吧,别让表姐等急了。”看着身上繁复累赘的衣裳,谢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再一次催促道。
谢夫人送来的是一套红宝石头面,饱满娇艳欲滴的耳坠,细碎的宝石拼凑成朵朵红梅的簪子。奇异的是,谢婉柔弱清丽的容貌竟然能够压的住这套头面,透出一股矛盾的美,妩媚艳丽而又从骨子里透出清冷,像极了寒冬开放的腊梅。
“绯表姐,”匆匆梳妆后,拒绝了清秋再往她头上添东西的提议,谢婉提步来到花厅。
孟绯眼前一亮,疾步走到她身前,拉着她转了一圈,“我就知道婉表妹是个俊俏的,上次是没好好打扮,不然看薛锦衣怎么嚣张。”
看来上次红梅园还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谢婉目光一闪,“绯表姐可别取笑我了,我们该走了,今日表姐坐我的马车可好?”
“好啊好啊,早就听说姑姑重金给你打了辆香车,可是让我好生羡慕。”孟绯眼睛一亮,被她转移了话题。
虽说谢婉不常出门,但谢夫人从来不曾委屈了自家女儿,别人有的谢婉一定也有,且更好。前些年长安流行香车,谢夫人也更风给谢婉打了一辆,不过谢婉一直没有用过,连上次出门也是和谢夫人一辆马车。
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用。
谢婉轻轻一点她的额头,拉着她往外走,“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舅母亏待你了。”
孟绯不以为意,咧嘴一笑,自然没有亏待她,不管的在谢家还是孟家,闺女都是宝贝的,只是她娘没有谢夫人那么疼她而已。
丈夫儿子都在外面,谢夫人和女儿相依为命,自然偏宠了些,除了原则问题上要求严格,但其他的基本有求必应。
想到这里,孟绯问,“姑父和昭表哥在边疆可好?有没有书信回来。”
谢婉脚步一顿,“你又不是不知道,边疆还不都是那样,书信……也有阵子没寄回来了。”
这下换孟绯惊讶了,“难不成……又……”
“可能吧,谁知道呢,”谢婉笑着制止了孟绯未出口的话。
若无意外,谢岚的家书基本上是每月一封的,真有意外,半年没有家书回来也是常事。
“可是,朝廷为什么没收到消息?”孟绯眉头叠的老高,满心不解,边疆可能已经打了起来,可长安依旧大小宴会不断,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谢婉摇摇头,没有解释。人心的复杂是孟绯这样养着富贵乡里的千金小姐所不能想象的,她也不用知道。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都只是猜测。”见孟绯依旧不得展颜,忧心忡忡,谢婉只得继续安慰她,“更何况,爹爹带兵几十年,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当然只是表面说辞,孟绯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觉得她在糊弄自己,但也没接着揪住不放,不过到底玩乐的兴致没了。
谢婉神秘一笑,来到正门前,孟绯顾不得刚才的满心忧愁,满心满眼都被眼前的香车取代。
国公府养着不少不能再上战场的老兵,这些老兵们闲来无事都会学个一技之长,或者琢磨些其他东西。谢婉的香车就是出自那些老兵之手,老兵们jīng雕细琢历时甚久,且谢夫人又舍得为谢婉花钱,香车用的材料,上面点缀装饰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
孟绯上了马车,东摸摸西看看,爱不释手,瞧着喜欢的不得了,谢婉若有所思,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表姐这么喜欢,不如我送你你好了,反正搁在我这也是浪费。”她一年到头都出不了几次门。
这话一出口,好生把孟绯吓了一跳,“婉表妹说什么呢?这可是姑姑的一片爱女之心,表姐可不能夺人所爱。”不可否认她挺想要的,但真送她,孟绯是万万不敢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