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摸了摸下巴,转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莘家的姑娘,你自然要去问莘家,你想我讨要也没用,顶多在救出父亲之后,能为你俩做个媒。”
“你去与百里肆那厮说,只要他开口对莘娇阳说从了我,莘娇阳便会听他的话。”我看不出他的表情是认真还是玩乐。
不过我可以看得出,他似是喜爱阿阳的。
“那你还要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对不对,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我脑子里面飞速地想着,怎样解开妫燎这似是故意的刁难。
“我才不管这瓜甜还是不甜,我只要扭下来,我就欢喜了。”他抱着肩膀,坚定又倔强。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面露无奈地道:“别人的主,我可做不了,不过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自己的主,我倒是可以做。”
我忽地一步走上前,离他进了一些。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身体朝后边躲去。
“我问了百里肆那厮,你与我虽是同宗,却为不同氏,你若娶了我,便能与昶伯一样,封个伯之位来坐一坐。”
他面目依旧平静如常,可眼神之中透漏着的惊恐却使我心有庆幸。
毕竟像他这样,虽生于落败的宗亲之家,习礼不差分毫,难能遇到我这样一个为自己求亲的厚脸皮,难免惊慌失措。
毕竟我已是嫁给过蔡侯的人,对他来说,
他若娶了我,才是最大的不幸。
“公主倒是妙算,我若娶了你,岂不是只能享富贵,却不能立朝堂了,这便宜都让你占了,于我却没有任何的好处。”他惧怕我再次朝他扑过去,连忙站远了。
“我倒是没看出来,公子还是心系家国的有识之士。”我抱着肩膀,玩味地看着他。
陈国确实是有这样的规矩,女君或公主之夫,若非诸侯国君,只得空享荣华,却不得再参与政事。
“燎,不敢当公主所说的有识之士那样无私,不过总不能替公主卖了命,却得不到任何好处吧?”他衣袖间不轻易地抖动,使我猜测他说的这句话应当是故意气我的。
我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神色坦然地道:“公子说的是,这便是我与那妖妇的区别,你若愿意,我总不会让公子日日担惊受怕,亦不会挟持公子的家人。”
“当初卫姬夫人亦是与你一样,信誓旦旦地与我说,只要我随她一起回到圣安,只要我乖乖听她的话担任继位储君,她便使我家人平安。”他垂下了眸子,似乎沉浸到了悲痛之中。
我歪着头,想到当初在息国的时候,息国侯姬留用娘亲的性命威胁我,侮辱我,使我受尽了折磨,还险些被妫薇毁了容。
我能推已及人地体会妫燎此时的恨,亦能明白他的无可奈何。
我拿下头上娘亲送给我的玉簪,狠狠地在食指上戳出一道血痕。
当他回神,见我披头散发地满嘴是血地走近,着实被吓了一跳。
我把玉簪递给他道:“你若不信我,我们便歃血为盟,以此为誓,我绝不会如赵南子一样忘恩负义,若你助我救出父亲,我必已少师之位许你,你的家人我亦奉为宗亲上宾,绝不辜负。”
他接过玉簪,手指在簪头缓缓摩挲,他笑道:“许我少师,岂不就成为了公主之师吗,我阅历极浅,怎能相配。”
“公子何须自谦,公子的年纪尚小,可心性却深如汪洋,更何况师者,并不是一定要传道授业,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我只希望公子能立于朝堂,莫要浪费这一腔热血。”
他淡淡地笑了笑,拿着玉簪同我一样,将食指戳破,而后口含鲜血。
他用衣袂擦了擦玉簪,将它还给了我。
莘娇阳的一曲《有狐》终于弹奏到结束,随着她琴声消去了之后,偏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声音。
似是有人破门而入,扰乱了偏房外的宴会,随着兵器相撞的铮鸣声,昶伯面露惊恐,他瞪着双眼,狰狞地看着妫燎,似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妫燎也面露疑惑,他将我拉到他的身后,神色凝重地对昶伯摇了摇头。
昶伯抿着嘴,拂袖而走,他小心地打开偏房的小门,回到了宴会中去。
“尔等是何人,敢来此地撒野。”我听到昶伯的叱喝声。
“吾等奉卫姬夫人之命,来捉拿叛国者。”我听这人说官家话似是带着口音,仿佛不像是陈地人的口音。
我连忙拉着妫燎的衣袂,在他耳边细声地问:“可否是那妖妇对你起了疑心,暗自派人跟着你了?”
妫燎凝眉盯着我看,眼中藏着凶狠。
不刻,偏房通向外面的门被打了开。
妫燎转了个身,继续将我挡在身后,莘娇阳也疾步走了过来,与妫燎并肩将我护在身后。
其实,被人保护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我躲在妫燎的背后,却一点都不紧张,因为莘娇阳同我说过,若有不测,百里肆那厮一定会现身协助。
所以能从外门入内,弄出的声响还这般轻盈,一定是百里肆无疑了。
“外面都是暗影阁的眼线,公主若是出去了,亦有可能会被暗影阁的人毒杀。”百里肆腰携一柄精致的短剑,他身穿轻甲,却不失儒雅。
“偏房外面来了一群操着他国口音,却说着官话的卫兵,那老妖妇不会是把自己母国的jūn_duì请来了吧?”我绕过妫燎,走到信北君的身边细声地问道。
“她这还真是要赶尽杀绝。”信北君咬牙咒骂,额间似是有青筋暴起。
“怎么办,昶伯怕是要挡不住了。”莘娇阳疾步走到偏房门后,细细地听着那边屋里,昶伯与那卫兵的头领在交涉。
果不其然,那卫兵头领自己交代,他们并非陈国守宫禁军,而是卫国旌阳县兵,为首的头领正是旌阳县的护军统领,他们受卫姬夫人所请,前来陈国帮助她肃清叛国余孽。
“看来她已经对我起了疑心,否则卫军入圣安的事情,为何我连一点消息都未得到。”妫燎面色慌张,连忙拉着我往屏风后面的外门去了。
百里肆一步上前拉扯着妫燎的衣袂:“一定是你,是你将公主出卖给了卫姬夫人。”
妫燎来不及解释,拂袖甩开百里肆的钳制,从袖袋之中掏出一支翡翠镶银云松步摇递给我道:“会凫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