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铭十六年, 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是将被后世史书重笔记载入册的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两件举国震惊的大事。
一是江淮水患。
二为西北雪灾。
这两件事情的发生, 若按照先后顺序,是正月里的西北雪灾发生在前, 可待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 人们提起最多的却是七月流火时节的江淮水患。
只因这一年的水患连着瘟疫, 让大铭的江淮道上,损失了近三分之二的百姓。
大铭十六年,年份带有吉祥数字六的, 本都被誉为天顺之年, 可谁知这天顺之年开年就不顺利。
刚过完大年三十, 西北道的雪就在这辞旧迎新的夜晚里,静静地飘落。
西北道位于大铭的西边, 其下辖的三个县都与邻国合斯图接壤。
合斯图位处北疆,冬天气候寒冷, 夏季水草丰美, 因此盛产皮毛和骏马,自大铭开国以来,一直与合斯图有贸易往来。
此次大雪先是下在合斯图境内,后来像是大雪觉得只在一个地方下不够似的, 竟然纷纷扬扬, 飘飘洒洒地下到大铭的境内。
接着整个西北道就被大雪覆盖了。
陆希源坐在君来茶楼的雅座里, 看着窗外被云朵遮住的太阳, 听着同窗好友们热烈讨论西北道的大雪。
君来茶楼是琴亭镇上的一家茶楼,里面有目前最新出的书籍,还备有笔墨纸砚,若是大家畅谈的痛快了,可以直接把诗文,词赋都立刻书写下来,是以多受读书人喜欢,渐渐的,君来成为一家清谈茶楼。
陆希源四月就要下场,府试不光考帖经,还有策问,比起县试来,难度要大上很多,这也是为何陆希源宁愿花费三年时间备考才敢下场的原因。
对于府试的帖经和诗赋等,陆希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唯有这策论
策论大部分都涉及到目前的时政,经济,吏治等方面的问题,偏偏这些,都是陆希源对这个社会不甚了解的地方。
这里也不像现代社会,任何事情只要上网一查就能知天下事。
万幸的是,这里有清谈会。
清谈会多是由参与科举的考生或是当地的大儒参加,就目前的社会形势,社会问题各抒己见。
陆希源第一次是被赵东海拉着去的,结果在会上大开眼界,发现这是了解时事的好地方之后,他在学习之余便多了一项事做,那便是参加清谈会。
会上虽然并不是所有人的观点都十分正确,非常有用,但最大的益处便是,通过清谈会能了解目前正在发生的很多事情。
这正是陆希源所需要的。
只是,他们现在关于西北雪灾灾后重建的争执,让人觉得不是太有意义。
陆希源放下手中的茶盏,理了理身上的薄夹袄,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的更大一点,靠在窗框上,看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窗外的喧嚣也没能遮盖住他们的争执。
耳中听得同窗们的声音愈发大了,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雪灾之后,先修缮房屋,还是先安置灾民,这还用的着讨论吗?
一听他们提出的各种意见,就知道这些都是被家里保护的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们。
这里面,要数苏千北说的最高亢激昂,可他的先安置百姓的观点总是不被众人所接受,他气坏了,一拍桌子,恨恨道:“你们都对,就我的不对,行吧?”
陆希源转身,见苏千北好像真的生气了,于是走回桌前,“苏兄勿恼,我有几点意见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千北算是这清谈会中身份最高的一位,他是知府大人苏蕴的嫡次子,今年十六岁,刚考过院试,正在家中稍事休息,准备过几日再去书院继续进学,备战三年后的乡试。
苏千北认识陆希源很偶然。
陆亦盛做的那对圈椅很得苏大人的喜爱,之后苏蕴得了好的木头,又让陆亦盛去了一次,陆亦盛带了陆希源,就这样认识了苏千北。
后来陆希源被赵东海拉着去了清谈会,在会上又看见了苏千北,就这样两人熟悉起来。
苏千北觉得他年纪不大却也如此勤奋,很欣赏他这样努力上进的学习态度;陆希源也觉得苏千北身为官家子弟,为人随和,身上没有纨绔之气,还很真诚率真,两人关系愈发的亲近。
现在陆希源想要说两句,苏千北自然是没有异议,“希源你说。”
陆希源把想要说的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然后说道:“我刚刚仔细地听了诸位的观点,我觉得你们说的都对,其实无论是先安置百姓,还是灾后重建,都是非常重要的工作,若真要分出个轻重缓急,我觉得,还是安置百姓更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