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用过印的折子却和他们背道而驰,沿着官道驿站一路送往京城去了。几日之后的某个早朝,注定不会很平静。
“终于散朝了,一起走?今日周侍郎的母亲七十大寿,也给你发了帖子的哇。”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古侍郎抬头一看,来人一幅微黑的方脸,显得颇有几分威严,声音却柔和的很,还带着几分苏州口音,和这里的金陵官话听起来还是有挺大差别。
原来是工部侍郎王文原王大人,此人也算是后党的中坚力量之一了,和今日举行宴会的户部周侍郎一样,都是出身微寒。
原先太后在的时候,向来是偏爱用寒门出身的官员。原因无他,因为先皇的皇位,来的颇有些突然,世家大族里大部分人虽然因为事发突然措手不及,但事后买他账的人本就不多。虽然不至于明面上跟先皇对着干,但暗地里推诿躲事儿的也是常态——像梅家那样谁坐位置就跟谁的世家,还真是少见。
而后先皇驾崩,小皇帝还小,太后垂帘听政实际掌权期间,自然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改换门庭,当然是选择沿袭先皇的用人风格。但这时候那些世家的架子也摆的足够久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世家子弟老是不出来做事,也不算是个长久的事儿。再加上之前也陆续送了些年yòu的子弟进宫给小皇帝伴读,这一起长大的情份也算是有的。
后面的事本来由太后顺水推舟的逐渐搞些人事更迭,换些得用的人上来,但后来小皇帝大了翅膀硬了,和太后渐渐不对付了起来。两方都赌着气,太后自然就更偏向用没有根基的人,于是前些年,像他们这些寒门士子升官特别快。
现在好了,太后殡天,一朝天子一朝臣,小皇帝一朝得势,自然看太后的旧人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再加上小皇帝本人大约是对先皇的皇位来源心里也有点过不去的坎,就更想立志做个中兴之主来证明他们这一支要比武皇帝那一支强出百倍来。
皇上自己想撸起袖子干,自然不愿意在重要的位置上放些不听话的人。最重要的就算要听自己的话,所以那些从御书房开始就跟在皇帝后面的世家子弟,和他们背后的家族,自然成了皇帝最好的选择。
而之前太后提上来的这些寒门官员,偏偏还都是不怎么听话的实干派。这些人能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自然能力也是十分出众,一朝开了眼界,自然也养足了胃口。现在皇帝忽然要把他们边缘化了,这怎么能忍?
“你们谁还记得黑水格斯的那位?”宴会早就结束了,而早该散场的人此时却还留在周侍郎府上,当然,他们的轿子已经掩人耳目的早早做出告辞的样子,各自四散回府了。
宴席当然是暗地聚会的最好时机,至于世人说的什么在画舫上结党,开什么玩笑,现在大冬天的弄个画舫漂秦淮河上,全秦淮河这个时候大概只有这么一艘船有兴趣出去吹冷风,真是像黑夜中的大灯笼一样惹眼。就算第二天不被御史参上一本私自狎妓,大概全朝堂的人都知道昨晚谁谁在一起聚会了。
“这个人呐!不知道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想当年他就藩的时候年纪还小,身上的伤大概也没好全。我那时候上大朝会还没资格进殿,听当年上峰说,那位刚离京的时候,太后每天上朝都没jīng神。人才离京几天,太后吩咐追上去送东西的车队倒是走了十几波。”周侍郎回忆到,那时候周侍郎就在户部做事,安排这些送东西的车队什么的,少不得要经过他们的手。
“要不是先太后那时候送医送药,又做足了宠爱万分的姿态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怕是人挨不到黑水格斯就被有心的宗室做了手脚。毕竟那时候皇上也还小,若是这个兄弟也不在了,那宗室的近支子弟们这种事既然刚有过先例,大家的心思也都活泛着呢!”
“不敢动皇上,还不敢动他吗?本来就是个病秧子,又去了那种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水土不服就这么过去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