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是西方,灵鹫山上,大雷音寺,大方广金刚狮子座前,现大圆智镜,放千光明,内外玲珑,遍照三千大千世界,五乘圣众举目同观,正见玄奘持杖扬臂,慷慨陈词,身后红马扬尾奋鬣,似yu发足奔腾。
听到最后一句“若重外象而轻正法者,乃学法不深,传法不力,罪在我僧,世间大众何过之有?”众圣合掌同念:“善哉!果仁者也,当得传世尊法印。”
龙汉殿内,丘处机道:“法师,你我各执一端,彼此难伏,只索罢了,且休争论。只是你适才提到瞿昙般泥洹,若有憾焉,似不满瞿昙住世过速?”
“诸佛出世,皆因缘乘会,修短有期,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奘虽有憾,不敢强求。世间于今无佛,奘等为僧伽蓝摩,渡世之责,乃在我辈。”
“若法师将来得成佛道,当如之何?”
“愿我来世,成菩提时: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说者,得大智慧;知我心者,即身成佛。虚空有尽,我愿无穷,如是,如是。”
此愿发时,大地震动,天雨曼华,那无尽虚空中亿万龙天皆隐隐赞叹:“善哉!善哉!”丘、马二道微笑不语,瘦老赤马泯耳低头,唯有石台上的四名道人听若不闻,巍然端坐,不动如山。
千华台上,文殊师利法王子、普贤王菩萨、观世音菩萨与诸大菩萨摩诃萨皆合掌当xiōng,低眉微笑。大悲世尊偏袒右肩,一臂垂地,微微颌首,亦低语云:“善哉!”举金色臂,轻轻一拂,天镜消融,寂然清净。
“玄奘法师在哪里,老身特来拜见。”窦太后苍劲慈和的声音在龙汉殿外响起。
脚步声响,几名小道士引着窦太后、白衣尼与李承乾进入殿内,丘处机与马钰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这一位就是玄奘法师。”
窦太后见玄奘一袭白衣,清俊轩昂,点头道:“果然是有道之士,法师,信女迦陵有礼。”窦、萧二后躬身向玄奘合十为礼,玄奘忙合掌还礼,承乾又上前拜见玄奘。窦太后见礼已毕,转头对丘处机道:“丘道士,你可曾难为法师?你若难为法师,休看你是国师,老身也不能与你善罢。”
丘处机笑道:“太后说哪里话来,法师乃当世龙象,贫道岂敢无礼,适才我三人谈论甚欢,太后可请放心。”玄奘也道:“二位zhēn rén不曾难为贫僧,太后不必多心。”
窦太后道:“这也罢了。老身信佛,你这道士偏偏鼓动皇儿,灭佛屠僧,又受什么劳什子的太平真君名号,老身本来十分嫌恶,念你不曾难为法师,又出力助我祖孙团圆,便不与你计较了。”丘处机与马钰微笑而已。
“法师,这静lún宫是他一干道士所居,法师且不要待在他的地方,便请到信女所建瞿摩帝伽蓝安息。”原来魏太武帝拓跋焘听丘处机之言,灭佛焚经,北魏数千佛寺几乎全被毁坏,唯有云中金城之瞿摩帝伽蓝乃窦太后所建,拓跋焘不敢废除,以此独存。
道观佛寺,不过容身之所,在玄奘看来,也无多大分别,但窦太后既然亲自奉请,玄奘也不好拂了她的美意,当下合掌道:“贫僧恭敬不如从命,但凭太后安排。”
窦太后命内侍抬来肩舆,请玄奘上座,自己与白衣尼、李承乾共坐一车,一行千余人,出了静lún宫,迤逦还归云中金城。
将到云中,魏主焘出城迎接,见了玄奘,虽然不喜,窦太后面上,却也不便形于颜色,当下玄奘一人一马,便到瞿摩帝伽蓝暂且安住,承乾却随窦太后进宫去了。
众人已去了,丘处机与马钰默坐蒲团之上,顶上光云若水,星汉光旋,突有语声缥缈,破空而来:“来了么?”“来了,时已至矣,魔尊之体不日即当重临世间,魔师又何必心急?”
“唔,甚好,多谢两位道友。”空中九首狮面如焰火,向四面散去,化入茫茫宇宙。
龙汉殿上,数名道人垂帘而坐于星空之下,杳杳冥冥,恍兮惚兮。
第三十二章 打破顽空须悟空
苍天之下,大鲜卑山乌桓岭形如白头老者,巍巍立于南赡部洲、北俱芦洲、西牛贺洲三洲jiāo界处。
大吉岭、五行山、葱岭、天山、祁连山与乌桓岭遥遥相对,山脉连绵,历一万三千里,中间只留一线,可通中西,故此得名一线峡。
此刻山道之上,蹄声清脆,十余骑人马自东北方驰来,马上乘客乃一名僧人、数名道士,正是玄奘与丘处机、马钰与门下弟子。
玄奘在瞿摩帝伽蓝住了七日,说法七日,窦太后与白衣尼十分恭敬,携承乾日日前来听经。窦太后一生好佛,本yu请玄奘留住瞿摩帝伽蓝主持法事,玄奘不愿,只要西行,窦太后无奈,只得允诺,李承乾却被窦太后留在了身边,魏主焘因承乾是太后嫡孙,又曾是敌国皇太子,位望隆重,以为奇货可居,封承乾为平城王,参预朝政。
玄奘重又西行之日,承乾与窦太后、白衣尼送至都门,依依而别,玄奘打马出得城外,丘处机和马钰率几名弟子却早就在城外等候,一路护送玄奘至大吉岭下。
至一线峡前,众人勒住马匹。
“前去已非魏国地界,贫道师兄弟却要先回,法师一路珍重。”丘处机、马钰各骑骏马,依旧是青衫飘拂,仪态高华。
“两位zhēn rén请回。”玄奘回马作礼,复又拨转马头,轻夹马腹,径自向前奔去。
“法师,就是上了灵山,见了你那释尊,也不得谓我此举为无理。”丘处机忽然纵声叫道。
“贫僧自会向世尊求教,不必zhēn rén再言。”玄奘更不回头,那红马虽然又老又瘦,却神骏非常,瞬息间已奔出数里远近。
“法师,此去五行山下,有一人等你,且不要错过了。”丘处机音量宽洪,群山皆应,如滚滚雷音穿过万里长峡,群峰积雪偏又不受半分影响。
“须弥山下,更有八万万魔军等你前去。”说到这里,丘处机却故意放低了声音,几同自语。
“师兄,我们回罢。”丘处机转头向马钰道。
马钰点点头,将白拂一扬,道道白云旋动如飞鸟,氤氲而起,托着众道士人马,须臾上了高天,往东北方向去了。
且说玄奘纵马前行,峡中窄狭,两边岩壁势yu压下,唯见顶上一线青天,湛蓝深彻。那红马两耳批风,奔将起来,四足几不着地,真个如腾云驾雾,两肩鼓动,汗珠渗出,殷红如血,阳光下竟同宝珠般晶莹剔透。
不消半日,已过了七百里大吉岭,那红马足下却渐渐缓了下来,玄奘只道它一阵疾驰,有些疲累,便下了马背,挽辔徐行,只向那草青处行去。
正当五月,已入炎夏,如在南洲,早已是芳菲落尽,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