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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封神归真录 > 第 81 章

第 81 章

荫如盖,这一线峡中却是犹有余寒,凉风习习。山间春花始发,绿草如茵,流水潺潺,自山巅逶迤而下,明晃晃的日头下,闪烁着缤纷的七彩琉璃光泽。

玄奘且行且赏,忽抬头见前方九霄空里有五道云气,通天彻地,如峰如柱,聚合翻腾间,隐隐有无量贝叶金文,无限梵音振响,演成地、火、水、风、空五大之形,唱言苦空无常迁流之理。

五色光云层层堆垒,便如空际盛开了一朵硕大的莲花,重重莲瓣开张处,祥光垂地,复又倒卷上去,百千万亿贝叶金文于光云间流转不已,现为、嘛、呢、叭、咪、六字真言,如转六色梵lún,光明灿烂,照耀四方上下,虚空世界。

“善哉,此必是那五行山了,不想今日得见此世尊妙印,甚深大法,实是玄奘宿世缘法。”玄奘合掌恭敬,五体投地:“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正膜拜间,只听那山腰间喊声如雷滚:“那西行的,却往哪里去?这里来,这里来。”玄奘吃了一惊,好在丘处机提醒在先:此必是五行山下那人了。当下拽着木杖,牵着马儿,向五行山前行来。

那五座神山看着近在眼前,待向前去时,却好走了六七里光景,方见一道陡坡,青岩苍苍,平滑如镜,陡坡尽头,石窟窿里探出一人,挥着左臂,连连呼叫:“这厢,这厢。”玄奘将马儿系在坡下,拄着木杖,小心翼翼爬上坡去,看那石匣中时,原不是人,是一头猿猴,金毛披散,双睛如电,摇着一条臂膊,口作人言:“九公果不曾骗我,你来啦,你来啦!”

“你是何人?何以被世尊困在此地?何以呼唤与我?”

“你是玄奘?此去西行求法?”猿猴不答,却反问玄奘。

“贫僧正是玄奘,此去西方,求见我佛世尊,你有什么话说?”

“是你,是你,是你。”那猿猴喜不自胜,抓耳挠腮,玄奘也不说话,静静而立,待那猿猴自己陈说。

“师父,我是花果山水帘洞洞主孙悟空,只因反乱天庭,被那释迦老儿封禁在此,六百余年,不得挣展,往师父大慈救拔。”悟空高声诉说。

“你且休忙,待我看一看来。”玄奘点了点头,盘腿坐下,将手按上悟空头顶,瞑目低头,运天眼通看时,倒吃了一惊,只觉那猿猴体内五色光气氤氲腾涌,浩浩无边,非道非魔,中心处却有一点灵光,结出一朵毗楞伽千叶宝莲,妙色绀青,隐然竟是无上至真,大乘宗风,只是那莲华将开未开,四周遭烟云缭绕,尽是些前世遗恨,今生怨愤,那莲华蒙尘结垢,黯然无色,不得大放光明,照耀灵台。

“善哉,原来是这般因果。”玄奘微微叹息,将木杖放在一旁,斜靠崖壁,右臂横担脑后,左臂手触山岩,二目微闭,竟而睡过去了,悟空见了,心中微微一动,也不出言打扰,也自瞑目睡去了。

魂梦之间,隐隐又到了当日灵台方寸之境,亿万莲池之畔,那清瘦道人轻摇树枝,缓缓而言:“我有三解脱门,空为第一,你既以孙为姓,从今以后,便叫做孙悟空罢。”

“……你但以此修持,以心印道,以道印心,印无所印,心无所心,则妙理自明,神通自证,何足道哉。”

忽一时又到了当日初被封压之时,那释迦牟尼空际传音:“……行者系心身内虚空,所谓口鼻咽喉眼xiōng腹等,既知色为众恼,空为无患,是故心乐虚空。若心在色,摄令在空,心转柔软。令身内虚空渐渐广大,自见色身如藕根孔。习之转利,见身尽空,无得有色。外色亦尔,内外虚空同为一空。是时心缘虚空,无量无力,便离色想,安隐快乐;如鸟在瓶,瓶破得出,翱翔虚空,无所触碍,是名初无色定。”

“行者如虚空中受想行识,如病如痈如疮如刺,无常苦空无我,更求妙定则离空缘。所以者何?知是心所想虚空欺诳虚妄,先无今有,已有还无。既知其患,是虚空从识而有,谓识为真。但观于识舍于空缘,习于识观时。渐见识相相续而生,如流水灯焰。未来现在过去识,识相续无边无量。行者心柔软故,能令识大乃至无边。是名无边识处。……”

“悟空,悟空,老师父当日为我取此名字,大有深意,我却懵然无知,不知老师父微言大义,实在是昏聩,昏聩。”

又一时浓浓倦意袭来,但觉身处虚空,渊深无量;无所有处,无所停泊;虚无之里,寂寞无表;无天无地,无yin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青无黄;无南无北,无柔无刚;无覆无载,无坏无藏。无前无后,无圆无方。

那一无所有的黑暗尽头,蓦然生出一缕jīng芒,悟空方凝目间,那光芒陡然大涨,滔滔滚滚,遍满十虚,无处不在,耀得悟空有目难睁,全身内外一时洞彻,空空如也,不自禁“呵”了一声,只听耳边有人诵念佛号:“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抬头只见一抹金红色的晨曦里,玄奘低头对自己微笑,远山间的白云缓缓流过他的眉际。

原来两人这一睡,就睡了七日七夜,这日已是第八日清晨了。寒意料峭,辽阔的大地正从沉睡中慢慢苏醒,大鲜卑山将它巨大的yin影从东方投来,遮蔽了整个一线峡,yin影下的群峰幽静而深邃,西方的须弥山也在云海中显现出了雄伟的身姿。

“休得与我提那老和尚!”悟空听得释迦牟尼之名,甚是不忿,跳将起来,忽地自己惊“噫”一声,翻身落下,回顾四周,“我怎地出来了?”只见四下里空空如也,五行山不见踪影,满天金文梵唱亦消于无形,白衣的清俊僧人倚杖微笑,站在自己身前,晨风满袖,似yu翩然飞去。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孙悟空,你休得惊异。是五行山,实无五行山,是名五行山,乃至大地山河,尽空世界,无边尘刹,净秽有无,皆是一心变化所现,何曾有也?

“汝被困六百年者,皆由汝心狂乱自困,非他人yu困汝也,狂心歇处,即是菩提,汝今知之否?”

玄奘语音轻柔,但在悟空听来,却不啻惊雷击破天关,又如汩汩清泉,流入心底,不由得心悦诚服,拜倒在地:“谢我师教诲,悟空知道了。”

“善哉,汝今既合真空,当契妙有,奉行十善,慎勿退转,贫僧去了。”玄奘说罢,转过身去,一步步走下石岩,乘马yu行。

“师父。”悟空正yu追去,忽地里泼辣辣一阵响,自一线峡中奔出一群野猪,为首者身如白象,獠牙翻卷,从头至尾,有七八丈长短,自背至蹄,有四五丈高下,浑身白毛有三尺许长,二目中金芒吞吐,见了悟空,欢声呼吼。群猪乱叫,此起彼伏,呼呼轰轰,满山头向上奔来,一时间一线峡中烟尘大起。

“乙事主,我出来啦。”悟空见到为首这大白猪,也十分欢喜,一个筋斗翻下山去,正落在那大白猪背上,那大白猪背着悟空,就往东跑,群猪震天咆哮,浩浩dàngdàng,cháo水般向东涌去。

“慢着,慢着,乙事主,我还未曾谢过恩人。”悟空急忙按住乙事主颈毛,那乙事主却也懂事,猛地将身一甩,一纵一跃,已站在玄奘身前。

悟空跳下猪背,向玄奘道:“师父大恩,悟空感怀至深,师父远去西方,悟空本应随身护法,只是尚有一事,容我办妥,再来保护师父。”乙事主哼哼唧唧,点头摆尾,仿佛也是这个意思。

“无妨,你且去罢,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贫僧但守一心,邪魔亿万,乌足为害?你不必挂念。”玄奘翻身上马,丝毫不为介意。

“师父且慢。”悟空于脑后拔下一根毫毛,“师父请将此收于身旁,遇到急难之时,将此毫毛取出,大喊三声:孙悟空。虽隔天涯,我也知之,我便来也。”

“多谢。”玄奘收了毫毛,放于怀中,将木杖一举,那红马扬首发足,直往西去了。

悟空看着玄奘去远了,跳上猪背,打一个唿哨,将手往东方一指,群猪齐吼,黄尘腾腾,狂奔而去,无多时,偌大猪群竟飘飘dàngdàng,起在空中,千里黄云赤雾,翻翻滚滚,飞驰朝日之下,东洋大海。

“启上我主薄伽梵:那和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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