逡巡别转一般乐,也非笙兮也非角。
三尺云十二徽,历劫年中混元断。……”
歌声浩dàng,排空而来,气概不凡,有涵容天地之xiōng襟,直上九重之志气。简寂、吕岩愕然抬头,崇真宫前万道千僧,讶然不已。只听得歌声一顿,崇真宫上方紫气如龙翻腾,一名道士足踏虚空,现出身形,青袍芒履,长须如漆,纷然飞扬脑后。葛洪、岐晖、王远知、张应韶、南溟夫人抬头看这名道人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那道人顶上三花聚合,隐现无常,流转不已。
三花聚顶,已非地仙,乃是天仙,葛洪四百年苦修,近百年来更是仗着碧落空歌图,闭关凝炼,一举突破地仙境界,初窥天仙门径,行将飞升,却也终究不过是初窥而已,渊默入定之时也能现出三花,但决不能如这道人般自然而然,长现不散,王远知、张应韶、南溟夫人、岐晖、简寂道行尚差葛洪一筹,徘徊地仙不上,那是更加做不到了。
这道人道行如此高深,众人相顾示意,都轻轻摇头,显是无人见过这道人,心中惊讶更甚,葛洪高声喊道:“道友何方高人,来我阁皂山有何示下?”那道人在空中躬身稽首:“贫道长春子丘处机,乃全真门下,闻众位道友在此论道,特来一会。”
全真门下?长春子?怎地从未听说过?葛洪又道:“我等在此,并无别事,只是宗门论道,以定魁首而已,道友远来,请到东首观礼台上就座。”丘处机摇头笑道:“贫道此来就是为此盛会,焉有端坐观礼之理?”葛洪吃了一惊,简寂道:“莫非道长也有意于玉符灵图?”丘处机道:“不敢,贫道数百年来山中潜修,不知天地之大,今日闻得众位高人齐聚此间,心中欢喜,便想来向众位高人请教一番,不知诸位宗师肯垂手赐教否?”简寂一惊,未曾答话,葛洪道:“道友三花现顶,入道已深,我等区区道行,何劳道友在念?”丘处机道:“大宗师如此谦抑,莫非不肯指教么?”葛洪沉吟不语,场中吕岩喝道:“哪里来的野道士,辄敢闯来,搅我宗门盛会?”提剑踏上空中,剑尖连颤数颤,吐出一道青蛇也似的光芒,便向那道人缠去。南溟夫人急忙叫道:“洞宾不可莽撞!”只见那道人哈哈大笑,将大袖一振,那青蛇纷然粉碎,吕岩xiōng口如遭铁锤重击,踉踉跄跄晃了几晃,从空中一跤跌下。南溟夫人飞身而起,便来抱吕岩身躯,只见那道人垂头道:“少年人材质不错,惜乎入错了门户。”左袖挥出,便向南溟夫人道人击下,右袖迎风张开,向吕岩身躯兜来。只听得霹雳一声滚响,满天上流云翻涌,南溟夫人身躯向外翻出数里,立在层层乱云之中,脸色煞白;那道人右袖一伸一卷,吕岩身躯已然消失,想是已被道人以袖里乾坤的手段收去。
南溟夫人见他掳去自己弟子,心中怒恨,仰天一声长啸,正yu再展神通,只听葛洪叫道:“南溟道兄且慢,待贫道与这位道长说话。”南溟夫人哼一声,且按剑不动,听葛洪如何对答。
葛洪站起身来,身形不动,足下云气腾腾,升上空中,王远知、张应韶、岐晖与简寂、尹文cāo、叶法善、罗公远、司马承桢、李清等人也相继腾云凌虚,站在葛洪左右。
葛洪两道漆黑长眉飞将起来,在空中舞动不已,两目中jīng光bàoshè,森然道:“长春道友,请将我阐门弟子jiāo还,万事甘休,不然,贫道等虽然不才,却也薄有几分法力,断不能容道友妄为。”南溟夫人听他这样说,倒是大出意外,料不到平日里数大宗坛勾心斗角,明争暗斗,自己适才也曾出言不逊,这当口见了外敌,这抱朴zhēn rén却仍然以南溟弟子为念,真个是宗师气度。
南溟夫人心下过意不去,王远知、张应韶也暗暗佩服,众人都道:“葛zhēn rén方才所言,便是我等意思,请长春道友jiāo还我教下弟子。”岐晖却皱眉不语,只因这道人这番出手,紫气缭绕,祥光回旋,竟隐隐是自己一脉玄都紫府的法门,十分正大磅礴,决非旁门一流。
难道这长春子竟是我楼观道中哪位前辈不成?丘处机之名却不曾听说过啊。
岐晖心中思疑,只听丘处机笑道:“众位宗师要出手指教,正是处机夙愿,处机焉敢推辞。”葛洪怒道:“道友是坚持与我等为敌?”丘处机道:“不敢,便请宗师指点。”葛洪怒极反笑:“好,好,好!”自怀中取出三幅卷轴,对王远知和张应韶道:“两位道兄,此人道行深不可测,远在我等之上,这是灵宝三图,请张道兄持始青变化图,王道兄持碧落空歌图,贫道自持大浮黎土图,南溟道兄与岐晖道兄为我等辅弼,定要困住此人,bī他jiāo出我教下弟子。”灵宝三图,自来唯道门领袖方可持有,灵宝派独占三图三个甲子,王远知、张应韶等人今年不过二百多岁,还从未见过这三张宝图,接过灵图,反复摩挲,心情十分激动,但又不免困惑:“此人道行虽高,但葛道兄已入天仙之境,又有玉符灵图在手,难道还敌不过他?”葛洪摇头道:“我不及他多矣,依贫道看来,便是我等数人合力,也未见得胜负如何呢,请各位道兄速速凝神对敌才是。”王远知、张应韶心中仍旧不以为然,托定始青、碧落二图,占了人、天二位,葛洪持大浮黎土图,占了地位,简寂持剑为他翼护,岐晖护持王远知、南溟夫人护持张应韶,六人以三才方位立定。
丘处机看着他六人对答布置,笑吟吟的好整以暇,并不着急。葛洪六人立定,葛洪道:“长春道友,你可小心了。”丘处机道:“正要看宗师施展大法。”葛洪将大浮黎土图一抖,刹那间莽莽苍苍,荒原无际,无穷元气勃勃而来,自葛洪涌泉xué中冲入全身,一霎时来回振dàng了千万次,葛洪发声长啸,两道长眉陡然伸出百千丈,如两头苍龙般,向道人拦腰卷来,丘处机笑道:“大浮黎土图果然不凡。”拔出长剑,迎风斩来,登时满空毛发披拂,纷纷散落,只是断而复聚,依然夭矫翻腾,来回缠绞不已,一时难分难解,只见四面山川起伏,旋流飞转,水云漠漠,将丘处机裹住,只是任葛洪如何催运真元,却不能近丘处机之身。
王远知见状,将碧落空歌图展开,苍茫大浮黎土上方即刻有万千星辰,闪烁明灭。王远知垂眉观心,执剑当xiōng,左手掐云雷诀,一字一字念道:“弟子奉宣玉虚,禀教青华:足济水火,体法乾坤,坚刚励百炼之锋,雪刃涵七星之象。指天而妖星殒晦,召雷而紫电飞腾。吾今仗握叱妖氛,三界鬼神皆指摄,一挥万里总澄清,地境邪jīng俱绝灭。”举剑向天一指,碧落空歌图翩然飞起,化入虚空。
数百里方圆内星辰流转,急速涌动汇聚,众人上方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而繁复的符纹,缓缓旋转,王远知举剑向天,星纹符中便有一道极强烈的星光落下,王远知用剑尖一引,玉柱也似的星光向丘处机直shè而来,丘处机长笑不已:“五眼元同体,三身共一枝,寸心无我后,圆觉照空时。”顶上白浪微微,三朵青花绕身飞旋翻腾不已,将那星光稳稳接住。
张应韶见葛洪、王远知二人仗着灵图,以二敌一,丘处机兀自行有余力,心中惊骇,方知葛洪所言不虚,此人果然玄虚难测,远远超出我等之上,只怕已与创派祖师不相上下,只是如此人物,为何要来乱我丹元大会,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只是此时形势也不容他多想,当下急急颂咒:“龙汉开图,应化自然。赤明启运,梵行九天。上皇兆灵,妙感天元。延康浮爽,高奔太玄。开皇劫周,万气齐仙。丹灵焕晨,流金摧妖。皓灵回度,丹林驭浩。青灵总真,受命神霄。元灵摄气,玄蔼寥。五灵消魔,流火结翘。急急如律令。”将始青变化图一抖而开,只见天地之间,yin阳二气,复始周流,上下jiāo媾,生出无数鬼神禽兽妖魔之类,布满虚空,腾跃怒吼,将丘处机困在中央。
丘处机须眉皆张,啸歌不绝,身剑合一,一道紫气如匹练,如长虹,在无边鬼神、星辰、山川之间来回奔走,无数鬼神、星辰、山川纷纷崩碎,又行凝聚,重又合拢。丘处机剑光渐渐凝滞,歌声也低弱下去,王远知、张应韶二人初使碧落、始青二图,尚不十分纯熟,此时却越来越是得心应手,三图所化星辰、云气、山川、鬼神等物越来越是浓重,丘处机双足以至下身慢慢被云气长眉鬼神乱纷纷缠绕起来,只见他提剑挥斩,向上奋力,却挣扎不出。王远知呵呵大笑:“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左手掐诀,右手挥剑,念诵不绝:“吾乃东方青帝灵,混元九气而化生。配合乾坤与万物,辅三台兮佐北辰。扶持干象统千兵,角亢氏房助吾心。尾箕合兮合吾真,披日月兮戴星辰。吾从此处领天兵,风车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