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吴非的大哥吴邑上前一步道:“穆家的事情是这样,穆秀才的父亲是一个手艺人,原来我们都在吴江住,彼此算是半个邻居,因为穆父做的糖人手艺精巧,七里八乡有不少人夸赞喜欢,于是他想在城里开个门面,因为手里的钱不足,就跟我爹爹借一百两银子,并说好利息和还钱时间,我爹爹虽然觉得乡里乡亲应该帮点,但一次借这么多还是不妥,于是先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他,打算等他实在凑不齐,再给他补足。”
众人有些明白,吴家和穆家果然有渊源,此案并不是一般的民告富,倒是有些复杂,大家都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吴邑接着道:“谁知穆父没有借到钱,他拿着这五十两银子进了赌场,结果输个精光,回来后左思右想,觉得没脸见人,就上吊自杀了!”
大家啊了一声,穆子翰怒道:“不,不对,不是这样的,我阿妈说了,我爹爹输了钱回来,被吴家老贼知道,他很生气,上门来逼债,我爹爹不得已才上吊自杀!”
“你阿妈是这么说的么?”
吴世帆吃惊不小。
穆子翰道:“不错,我阿妈是这么说的,难道她会骗我,因为我要报仇,所以就发奋读书,可惜因为职责的差错失去当官的机会,要不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告你!”
吴世帆摇头道:“翰儿,你错了,我知道你父亲去赌钱输光,很生气,但我没有逼过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老朽还做不出,他是羞愤而死,后来我很是自责,若当初我借他一百两银子,也不会让他走上这绝路,你父上吊后,我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你阿妈,让她好好带你长大,有什么困难再来找我,她是答应了,我想她这么对你说,是想让你更发愤地读书,你若不信,可以回去问她!”
穆子翰叫道:“不,不要,我阿妈去年已经死在乡里了,她临死还以为我在衙门当官,不知有多骄傲,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你吴家家破人亡,好向父母大人的亡灵祭奠!”他这话说得恶毒,众人心中都是一寒,人家借钱给你,又没有要你去赌,这事还真不能全怪吴家。
吴世帆长叹一声,道:“罢了,你怪我,我也不怨你,此事老朽当年处置有误,若是及时劝解,穆兄也许不必死。”
穆子翰凄然笑道:“有钱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当年我爹爹问你借一百两银子你都不肯,前日想让我放你一马,就立刻送来二百两银子,所以就算我身败名裂,也要揭露你在吴江霸占田产的事,我相信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
吴非暗道:“原来我小时候他到我家教书,是另有目的,难怪我们做的事情都一一记录。”想到这里,他对海大人行礼道:“穆秀才挟私怨告我吴家,霸占田产之事焉知属实,请大人派人调查取证后再来处置,若是真有不法之事,我们甘愿受罚,再无话说!”
这时围观人等都屏息凝望堂上,众人心里都想到,胡家兄弟如果是诬告,那案子又要重判,穆子翰固然可耻,但他父亲之死多少也与吴家有些关系,这案子又要如何判决?
海大人沉吟片刻后终于下了决断,他再次拍响惊堂木,道:“胡家兄弟有诬告之嫌,每人重杖二十!吴家修路之事欠妥,应当赔偿邻户损失,念在邻里为其求情,可酌情减免,每户赔偿三十两银子!”
胡家兄弟听到要挨板子,先是哭丧着脸,后来又听见还是能得到赔偿,又有些患得患失。
海大人顿了顿,又道:“穆子翰挟私报怨,其人品性不端,实乃斯文败类,然则其为父报仇,也算孝心可嘉,本官判你重杖四十,回去好生悔过,不许再干那龌龊之事,此判决,你可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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