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畏惧的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光,又看了余栖枝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只是薄薄的chún依旧抿着。
由于太过紧张的关系,始终没有松开。
余栖枝将他罩的严严实实,不让他沾到一点儿日光。
只是走出去的时候他依旧充满了害怕的怯意,余栖枝几乎能感觉到他浓到化成型的畏惧。
但他依旧坚定不移的跟在余栖枝身后。
乖巧的像是跟着主人的猎犬一般。
或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可当余栖枝将斗篷从他头顶揭开的时候,他的眼神当真是要看得人都融化了,偏偏他本人还不自知,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她:“栖枝?”
余栖枝意外的不反感他这么叫,她嗯了一声。
少年像是得到了允许一样,很高兴的对着她笑了起来,这一笑当真是冰雪也消融。
余栖枝领着他,随便推开门进了最近的一间房里,屋子看起来久久没有收拾过,从纸窗里透进来的光照耀着房间里的灰尘四处飞舞着。
余栖枝咳嗽了几声。
她不快的蹙起了眉头。
此时再看宿星柳,他几乎整个人都要融化在了微薄的光里,现在正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霜雪凝神、冰魄为骨的少年站在满是尘埃的房间里。
异样的反差让余栖枝觉得有种,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人坠进了凡间的错感。
宿星柳其实不是很喜欢这里。
他忍耐着咳嗽的欲望,并不想让余栖枝看出来。
但是比起这里,外面的阳光却更加让他畏惧。
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什么孤魂野鬼,永远只能在暗不见天日、又yīn森cháo湿的大殿里生活、活动着,一旦出现在阳光下,就要被活活的曝死。
余栖枝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看着他,问道:“你喜欢更暗一点的地方吗?”
宿星柳本想点点头。
可是等到看向余栖枝的时候
又忽然不是那么坚定了。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永远只能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
余栖枝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忍不住有点好奇,“怎么了?”
少年反复再三,还是选择了摇头。
既然他不想说。
那么余栖枝也就不去问。
余栖枝多少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周遭的一切。
这间房间虽然久久没有人打扫过,也看不出来短期内有生活过的痕迹。
但无论是桌椅摆设,还是框量构架,都非一般的jīng致。
这就使得余栖枝不禁有点好奇,为什么这样的屋子会被荒废掉——而且曾经的生活痕迹都还保留着,她甚至能看见桌上沏到一半的茶水在杯中留下的痕迹。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宿星柳怔了怔,他再次看向了周围的环境,忽然说道:“这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了外面的池塘,在他还没有那么怯惧阳光的时候,他似乎也曾在池塘里养过锦鲤。
甚至在他还没有犯病的时候。
他似乎就住在这里。
宿星柳沉默了一会,又突然说道:“我不喜欢这里。”
他看着余栖枝。
余栖枝也看着他,她没去问为什么。
只是叹了口气,颇有些哀怨的说道:“我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我迷路了。”
常人说自己迷路了可能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余栖枝说自己迷路了,倒有大半是在怪这个建筑物居然让她迷路了。
宿星柳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点了点头:“我认识路。”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应该记得怎么走出去。”
余栖枝大喜过望,她笑了起来:“那就好啦,我已经迫不及待出去了。”
可刚要出去的时候。
宿星柳却突然之间停住了脚步。
他朝这边看了她一眼,忽然之间又垂下了眼睫。
宿星柳抿住了chún,只是说道:“我现在又不想出去了。”
如果出去了,她还会愿意陪着他吗?
肯定不愿意的吧,在那样yīn暗cháo湿的环境里,就连侍女都不愿意来,更何况还要陪着他这个怪物。
他畏惧着阳光,这里的光虽然比外面好一些,但也让他浑身不舒服。
可如果回到了让他舒服的环境里。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她就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如果是这样,宿星柳想,他宁可不舒服。
他害怕失去她,害怕离开她,更害怕在外面的环境里,她会和常人一样,对他流露出一点半点儿的厌恶的情绪来。
这些事情只是想想看。
都已经让宿星柳觉得心里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