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呼,慕九卿咻的坐起身,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湿。她惊慌的望着四下,意识到自己是在房间里,一颗心这才徐徐落回去。
那个孩子……那孩子为什么突然变得血肉模糊了?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做梦这东西原是不必当真的,但是一次两次,每次都梦到这个孩子,还能如此清楚的看到孩子的五官容貌,绝对不是巧合!
那孩子长得……
慕九卿眉心紧蹙,略显痛苦的捂着自己心口。大梦初醒,竟是心痛难忍,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疼那孩子的缘故?又或者……她的另一道影子已经开始觉醒,吞噬她现在的身子和魂魄?
如果是这样,薄卿寒为什么不说?
脑子里十万个为什么,始终没有答案可寻。
“小姐!”紫苑从外进来,“奴婢已经跟小于大夫打过招呼了,他……”
“你告诉他,我母亲的事儿了?”慕九卿问。
紫苑摇头,“奴婢只是说,小姐什么都知道了。小于大夫也不惊讶,说是夫人早就吩咐过了,如果夫人有朝一日不幸过世,他必须照小姐的吩咐去做,方可保全性命和妙仁堂,否则相府不会饶了他们。”
蓦地,紫苑赶紧去倒了一杯水递给慕九卿,转而取了帕子小心的擦拭慕九卿的额头,“小姐,您怎么满头都是汗?是哪儿不舒服吗?”
“无妨,做噩梦而已。”慕九卿揉着眉心,“小于大夫去碎星阁了吗?”
“去了,奴婢交代,说是碎星阁的张姨娘突发旧疾,且这一次来势汹汹,恐怕是要不行了!”紫苑轻嗤,“这一次,咱们先下手为强,大抵相爷那头会瞒不住。”
“爹那头压根没必要瞒着,他什么都知道。现如今娘都不在了,爹连丞相之位都不屑一顾,还会在乎一个张姨娘吗?早前不过是摆设,是棋子,如今这枚棋子已经有反心,便也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慕九卿喝口水,定了定神,“张姨娘惯来身子不好,这是丞相府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紫苑点头,“着实如此,不过这一次,把她自个给作死了,也算是给了咱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原本丞相府家大业大,养个姨娘倒也无妨,只是这姨娘是个黑心肝的,相爷这些年可没亏待她,谁知尽是些白眼狼。”
“但凡有点真心,都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慕九卿徐徐起身,可梦中场景还在依稀存在眼前。她想,她有必要弄清楚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无关紧要,薄卿寒必定不会允许这孩子扰了她的清梦。
除非……
除非是薄卿寒应允的,又或者连薄卿寒都拿那个孩子没有办法。
难道这孩子,真的和薄卿寒有关?
慕九卿深吸一口气“你去盯着碎星阁那头,若是张姨娘故去,记得把慕惟中带过来。”
“带过来?”紫苑骇然,“那姑爷……”
“照做吧!”慕九卿眸色微沉。
“是!”紫苑转身离开。
阿鬼动手自然是无声无息的,她没有用药,药物会成为一种纰漏,而且这一次是慕九卿亲自吩咐的,阿鬼必须办得妥妥当当。
所以阿鬼用的是妖术,让张子兰卧床不起,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无法苏醒。
小于大夫虽然jīng通医术,但是脉象上探不出妖术的痕迹,阿鬼只会让他看出张姨娘油尽灯枯的症状。如此,能瞒过所有人,到时候人一死,往棺材里一送便什么事儿都没了。
丞相府家大业大,死个姨娘有什么稀奇的?!
过了晚饭时分,张姨娘还没断气,但是也只剩下出的气,没了进的气儿,小于大夫说就是这一两个时辰的事儿。慕九卿便坐在窗前,望着外头的绵绵细雨,一动不动。
“小姐,您在等什么?”紫苑问,“那头就这一两个时辰,您不必担心。”
“我不担心,我也不是在等她咽气,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压根上不得我的心。”慕九卿定定的望着外头。
紫苑小心的为慕九卿覆上披风,“小姐,虽然是在屋子里,但仍是风大寒凉,您可莫要吃了风。小姐的身子原就不太好,若是……姑爷怕是要担心的。”
提起薄卿寒的时候,紫苑才在小姐的chún角看到一丝笑意。退出房间的时候,紫苑瞧见了站在回廊里的薄卿寒,当即上前行礼,“大人!”
“她在干什么?”薄卿寒坐在了下来。
紫苑心头一怔,“大人您怎么不进去?自打小姐午睡醒来之后,小姐便一直坐在窗前看雨,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卿寒面无表情的望着廊外的雨,雨并不大,绵绵细雨打在屋瓦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说悄悄话一般。
“你下去吧!”薄卿寒道,“我陪陪她!”
紫苑愕然,一墙之隔的陪伴?小姐和姑爷今儿这是怎么了?姑爷进宫之前不还是亲亲我我的?怎么现在……紫苑猜不明白也想不透,不过既然姑爷开了口,她一个当奴才的自也不好多说。
细雨绵绵,薄卿寒坐在回廊里,跟慕九卿只是一墙之隔。低头抚过自个的无名指,合上眉眼感受着属于她的气息,她的心乱如麻,他都一一感同身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却总想把所有的痛往后推延,想让你疼得晚一些再晚一些……”他极其无奈的苦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那么疼不那么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