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觉得诧异,张姨娘惯来不理府中事,若不是父亲母亲都病着,她一定不会出来主持府中之事。只不过这一次,大抵是为了惟中,不得已而为之吧!”慕九卿把玩着杯盏,指尖在杯盏沿口慢慢的滑动,“爹,你说呢?”
“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慕东山说。
慕九卿敛了眸,转而望着裴绮容,“娘以为呢?”
“她向来身子不好,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裴绮容深吸一口气,“九儿,怕是当中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再好好的查一查,问清楚?若是不小心冤枉了她,总归也是惟中的母亲。”
“今儿闹腾得也累了,我想着是该歇一歇的。”慕九卿揉着眉心,“爹,我只想要爹一个承诺。不管府中是谁做了那细作,爹是否都能秉公处置?”
慕东山凝望着她,“你跟我来!”
音落,慕东山率先走进后堂。
裴绮容担虑,“九儿?”
“娘,没事!”慕九卿起身,默默跟在慕东山身后。
慕东山低低的咳嗽着,瞧着慕九卿这竹苑内满目的竹子,不由的幽幽轻叹,“九儿,方才你娘在为父不好多问,如今你跟爹说实话,那真的是蛊毒吗?”
蛊毒会让他生吃活jī,喝生血吗?慕九卿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认为没有让任何师父教习过她,有关于蛊毒的解毒法子。所以慕东山知道,慕九卿是故意在裴绮容面前那么说的,为的就是让裴绮容安心。
姜还是老的辣,慕九卿也知道瞒不住父亲,事实上她也没打算瞒着。
“爹还记得那颗血鲛珠吗?”慕九卿开了口。
这话一出,她便在父亲的脸上收获了意料之中的慌乱之色。父亲老了,很多事情真的已经力不从心,尤其是经过了这么多事的折腾。
慕九卿瞧着父亲鬓间的白发,眉心微微拧起,心里是有些担虑和心疼的。父亲虽然严厉,但不可否认从小到大,父亲都是偏向她的,“爹还记得吧?”
慕东山眸中的慌乱渐渐散去,到底是一朝丞相,神色转换间还算收放自如。慕东山负手而立,长长吐出一口气,“跟当年的事情有关?”
“对!”慕九卿颔首,“不过时隔多年,会愈演愈烈。后院的盒子,爹想必也清楚!娘大概没有你,盒子里的东西跑出去了,昨儿夜里府中差点出事,不过幸好有高人庇佑,咱们才堪堪逃过一劫。但是爹,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你已经不是丞相府的人,我看你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府中之事不必再管,回尚书府去吧!”慕东山转身就要走,那般急迫,似乎是一心要让慕九卿避开这一劫。
“爹,我身体里流淌着你的骨血,你觉得把我赶出去就能避开吗?”慕九卿摇头,“从我出生在丞相府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就已经注定了。能为爹承担一些,九卿不觉得是负累。”
慕东山顿住脚步,面上凝重,“九儿,事关生死,走远点!”
“爹,来不及了。”慕九卿摇头,“真的来不及了!”
慕东山身形一震,愣是没能回过神来。良久,倦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绝望,“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你不是说,有高人庇护吗?爹一把年纪了,早就不拘泥于生死之间,反倒是你和你母亲,若是能有机会活下去,且不必顾忌我!”
“爹!”慕九卿走到父亲跟前,含笑仰望着自己的父亲,以前总觉得爹冷面冷心,如今才知道其实父亲从不无情。爹的心是暖的,只是男人的爱和责任,跟女人的温柔似水相比,太过细水长流,让人无法察觉。
父爱如山,从不缺席。
“我是父亲的长女,理该为父亲为丞相府做点什么。我知道,当初发生了那么多事,爹还是执意要让我嫁给宋良竹,是因为爹想让我脱离丞相府。打从血鲛珠重现,我便知道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慕九卿低低的说着,音色温婉,字字清晰。
“早些年因为不得已的苦衷,而埋下了祸根。如今半只脚入土,想要弥补却已经为时太晚。祸及子孙,是我万万不愿看到的结果!所以,能逃一个算一个,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慕东山轻叹,“九儿,既然你明白为父的苦心,回尚书府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可是爹,来不及了!”慕九卿音色沙哑,掌心里有冥火跳跃。
那一刻,她在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待惊恐消散,父亲眼睛里的薄雾氤氲,刺痛了慕九卿的心。
“九儿?!”慕东山忽然红了眼眶,他颤抖的抓住了慕九卿的手,“为什么是你?”
“爹,如果不是我,这一次爹就会死!”慕九卿深吸一口气,“爹看上去很害怕,可九儿却觉得很幸运。在爹危难的时候,我有能力救爹一命。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是九儿心甘情愿的。”
“为什么是你?”慕东山老泪纵横,“报应啊!真的是报应啊!”
“爹?”慕九卿仲怔,不知这报应到底是什么缘故?
慕东山重重合上眼眸,一pì股跌坐在栏杆处,“彼时诅咒,如今一一应验,果真是要断子绝孙的。我慕家,连最后的根也留不住了”
“爹?”慕九卿蹲下了身子,不解而惶恐的望着慕东山,“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冥火”
“你说,我这一次的中邪是因为盒子里的事情?”慕东山拭泪,眼睛红红的,竟不敢再去看自己的女儿。
“差不多吧!”慕九卿道,“至少院墙外的乌鸦就是来自于鲛人的报复,盒子里的鲛人跑出来了。被封印了十多年,应该是受了重伤所以暂时没有能力铲除丞相府,所以现在是来试探。至于父亲身体里的使者,说是蛊毒也不为过,性质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