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卿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桌案，两道娇眉微微凝着，始终无法舒展，“到底是什么人呢？不对，是什么妖呢？伤痕那么奇怪，流那么多血”

“小姐！”紫苑疾步从外头进来，“小姐。”

“人醒了？”慕九卿当即坐直身子。

紫苑摇头，“她没有醒，奴婢过来是想告诉小姐，方才小沙弥说宫里来人了，此刻就在寺内。”

“宫里的人？”慕九卿面色稍霁，“谁？”

“榆妃娘娘！”紫苑压低声音。

慕九卿敛眸，“张榆妃？她怎么来了宫里？跟谁一起来的？”

紫苑道，“榆妃娘娘是一个人来的，往年的这段日子她都会来永安寺祈福，点长明灯。今年也不例外，风雨不改的！小姐，要去打招呼吗？”

“宫里来的，自然是要打招呼。”慕九卿眸色沉沉，“往年她来的时候我不在，也不曾仔细想过这件事。宫里的事情需要知道一些，来日才能更好的自保。榆妃娘娘来给谁点长明灯？”

紫苑摇头，“奴婢没敢问。”

慕九卿眯了眯眸子，忽然干笑两声，“张榆妃出身较低，在永安寺里供了长明灯，显然是她极为在意的人。听说当年她是先太子妃府中的人，后来跟去了将军府。只是不知道，她后来怎么就进了宫？”

“难道是先太子妃的缘故？”紫苑不解。

见着慕九卿不说话，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紫苑有些心里发虚，“小c小姐，怎么了？奴婢的脸上有c有什么脏东西吗？”

“是你这句话提醒了我。”慕九卿起身，“走，去会会她！”

“是！”紫苑跟上。

张榆妃算是永安寺里的常客，性子也是极为温和。宫妃出宫必须有皇帝的授意，所以慕九卿知道，这件事皇帝肯定清楚。可是，张榆妃是为谁来点长明灯？

宫里来的侍卫不多，也就是皇帝指派的贴身随扈。

“永安寺内有一佛殿是专门劈给张榆妃，以供奉长生牌位。”紫苑边走边道，拐过一个弯，再走进一道拱门，过九曲廊桥，便可以看到守在殿门外的侍卫。

海棠宫的太监总管孙公公正在跟小沙弥交代什么，翘着兰花指在指指点点。

“孙公公。”紫苑道。

慕九卿颔首，抬步上前。

“这位是”孙公公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慕九卿，继而猛地醒过神来，“慕姑娘？哦不，宋少夫人。”

慕九卿浅笑，“听闻榆妃娘娘在此，臣妇理该过来参拜，不知娘娘是否方便？”

“娘娘也知道少夫人在此，故而来的时候便吩咐了，旁人到此不必理会，但如果是尚书府的少夫人到此，那就另当别论！”孙公公嘴角带着笑，躬身冲着慕九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九卿上前，又听得身后传来孙公公的干笑声，“闲杂人等便不必进去了！”

“紫苑，在外面等着！”慕九卿道。

紫苑行礼，毕恭毕敬的在外头候着。

殿内很是宽敞，慕九卿一进门便被灼灼烛光刺了眼睛。娇眉微蹙，慕九卿闭了一下眼睛，很快便适应了殿内的光亮。

“殿内有些亮，年轻人的眼睛应该可以很快适应。”温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袭素衣伫立烛光里，若不仔细看，还真的不知道前面站着一个人。

慕九卿站在那里，看着前方举止温柔，放下火烛的张榆妃。张榆妃大概是宫里唯一一个不戴头饰，惯来素衣在身的后妃，这么多年不争宠不专宠，却又深得皇帝信赖。

“人老了，而且会越来越老，jīng力也就跟不上了！”张榆妃轻叹，chún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慕九卿回过神来，当即行礼，“臣妇参见榆妃娘娘。”

张榆妃缓步行来，“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行此大礼！”说着，便指了指一旁的茶几子，“坐吧，我不喜欢一直站着跟人说话。”

“是！”慕九卿颔首，随之坐下。

她不矫揉造作，张榆妃瞧着倒也心情不错。

茶香袅袅，合着屋内的檀香氤氲，坐在这样的屋子里，最能平心静气。

慕九卿接过张榆妃递来的杯盏，借着伸手的机会，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过殿内的一切。烛光太亮，太亮了反而视线不太好，看什么都是白灿灿的一片。

但慕九卿还是看清楚了，夹杂在白光里的那个神位。神位放在佛前，但却用一块黑布盖着，黑布上绣着金丝双龙吐珠纹。

在神位的最前面，是一盏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