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慕九卿觉得时间好似静止了。安静的世界里,只有她一脑门撞在薄卿寒脊背上的闷响。那一声响,连慕九卿都觉得心肝颤了颤。
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嗓子里,慕九卿终是抬起了头,但不敢去看任何人。原就是做贼心虚,如今更是这次真的是被薄卿寒害死了!
“大胆奴才,竟敢冲撞千岁大人,可知该当何罪?”林公公毕竟是皇帝身边的,这个时候皇帝的脸色都变了,眼见着龙颜大怒,他这贴身的公公自然要为皇帝说上一句。
毕竟到时候皇帝一开口,就没了转圜余地。
慕九卿扑通一声跪地,皇帝在场她岂敢造次,“皇上恕罪,千岁大人恕罪,奴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薄卿寒站在原地躬身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
诸葛应拂袖,示意薄卿寒不必行礼,让他入席。然则更深次的目的,自然是冲着慕九卿去的。薄卿寒的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连婢女都不带,可是今儿宫宴薄卿寒没带寸步不离的易德,反而领着一个婢女出现在人前,可见这女子非同寻常。
薄卿寒让开一步,倒也没有入席,只是眸色幽沉的盯着慕九卿。
慕九卿知道自己换了一张脸,可做贼心虚,她自然是心慌的。跪在地上,慕九卿脊背发凉,却也不知该说什么,若是薄卿寒不为她开脱两句,她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
“你叫什么?”诸葛应开问。
慕九卿俯首,叫什么?反正不叫慕九卿就对了。
“隐娘!”薄卿寒说。
诸葛应一愣,chún角抽了一下。薄卿寒惯来不喜欢解释,可这一次却是出乎意料,竟然替一个婢女开口。婢女?真的是婢女吗?
且看这婢女的容色,倒也没那么出众,顶多算是清秀。年纪看上去不大,最多十四c五岁的样子。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恐慌之色。
“隐娘?”诸葛应咂摸着这两个字。
“奴婢隐娘,叩请吾皇万岁!”慕九卿的额头有薄汗渗出,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暂时无法明白,但隐约觉得能从薄卿寒嘴里说出来的,估计是有些寒意的。
隐娘?
莫非是薄卿寒曾经喜欢过的女子?
“先起来!”诸葛应看了薄卿寒一眼,继而盯着徐徐起身的慕九卿,这婢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呢?是薄卿寒的心上人吧?
诸葛应扭头望着薄卿寒,“薄爱卿是从哪儿挑的这么个笨手笨脚的丫头?”
薄卿寒看了慕九卿一眼,抬步入席,压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见状,慕九卿赶紧跟在了薄卿寒的身后,他只带着她这么一个奴婢,自然是要让她来伺候的。伺候就伺候吧,只要最后能兑现他自个的诺言,放过公主诸葛茗,慕九卿便觉得自己的牺牲也是有价值的。
薄云郁手执杯盏,“三弟公务繁忙,还能入宫赴宴,真是给足了为兄颜面!”他面带几分嘲讽的盯着薄卿寒,“幸甚!”
慕九卿捏起酒壶为薄卿寒斟酒,垂着眉眼却也能感受到来自于薄家兄弟的硝烟味。窝里反的薄家兄弟,果然薄家的人都很薄情,人如其名,真是半点都没错!
不过转念一想,她慕家人又如何?慕倾城不也是吃里扒外吗?她自问待慕倾城不薄,最后还不是
薄卿寒盯着她拿着酒壶的手,继而慢慢的将视线挪到她身上。小丫头认真仔细的样子,倒是挺耐看的,虽然心里藏着一头狼,好歹面上必须温顺如绵羊。
她的手很修长,因为娇生惯养的缘故,被养得白嫩如葱根一般,指甲修剪得圆润至极。执着酒壶斟酒的时候,及腰长发滑落肩头,神色静好安然。
酒水落入杯盏的声音,就像当年砸在身上的水珠,从指缝间滑落再滚回池子里。
“千岁大人。”慕九卿垂眸,退到一旁。
薄卿寒瞧了一眼杯中酒,转而身子歪斜,眉眼微挑的望着对面的薄云郁,“颜面这东西,我既给了你,自然也能收回!”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下不只是薄云郁,便是诸葛应也跟着愣了。
四下噤若寒蝉,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慕九卿的身上。
慕九卿抱着酒壶发愣,她这是招谁惹谁?薄卿寒喝杯酒,她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慕九卿愣愣的不知所措,这种情况还真是让人尴尬,明明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还会这样?
“这”慕九卿蹙眉望着薄卿寒,是你把我带进来的,这便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
薄卿寒放下手中杯盏,杯盏落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打破了不属于宫宴的静谧,“皇上,臣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对待皇帝用这样的口吻,显然是大逆不道的。
但薄卿寒,却是个例。
他用这种口吻说话,绝非一日两日,都是皇帝自个惯出来的。
慕东山轻咳两声,“千岁大人这么急着走,到底所为何事呢?薄小将军刚从边关回来,你们兄弟两个不打算好好的叙叙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