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卿不知道宋夫人想说什么,只能假装镇定,俯首不敢多语。
只听得宋夫人轻叹一声,“佛祖在前,心不静,何以为安?你的心如同你的呼吸一般,虽然极力假装平静,却终是未得平静。”
慕九卿眉头微蹙,“母亲?”
“远离红尘世俗之人,看什么都看得清楚。不似那些雾里看花之人,身在其中难以自拔。”她若有所思的望着慕九卿,“有些事情该放下的就该放下,挣扎其中还不如学会放手。”
慕九卿含笑,“母亲所言极是,九卿一定铭记在心。”
“记住容易,做到难!”宋夫人摇头,“口业之孽,生障而误彼身。你走吧!”
慕九卿微微一愣,“母亲?”
“相由心生,我虽然足不出户,却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府内谁是人谁是鬼,佛祖都看在眼里。九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得饶人处且饶人。”宋夫人合上眉眼,手中的佛珠捻得更快一些。
“母亲教诲,九卿受教。”慕九卿行礼。
“你的妹妹”宋夫人睁开眼,“小心点!”
身子一震,慕九卿略带疑惑的望着宋夫人,她怎么难怪宋夫人说,府中谁是人谁是鬼她都看得清楚,果然修佛之人,心里明亮,眼睛更亮。看得清楚,听得真切,只是已跳出了红尘之外,便不再多管红尘之事。若非有所劫,怎敢泄天机?
“出去吧!”宋夫人下了逐客令。
慕九卿走出佛堂,看着佛堂的大门重新合上。蓝姑在外头等着,毕恭毕敬的冲着慕九卿行礼,送慕九卿朝着院门走去,“少夫人不要见怪,府中之事虽然一直是葛姨娘草持,但是夫人心里却很清楚。少夫人既然进了尚书府,想来也该学着去处理家务,毕竟公子是长子,有些事儿理该少夫人去主持。”
这是要她将府中的大权从葛姨娘的手里收回来吗?
不是吃斋念佛之人?
何以眷恋身外之物?
莫不是尚书府内也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是了,应该有!能让一个姨娘掌控尚书府这么多年,正室却吃斋念佛,这本来就不太正常。
“我刚嫁入尚书府,约莫有些生疏,不过我会尽量去学。”慕九卿自然不好直接拒绝。
蓝姑顿住脚步,轻叹一声,“少夫人大概是误会了夫人的意思,夫人不是让你去抢去夺,只是不想让你跟夫人一样。夫人此生不争不抢,一心修佛不理世事,但世间能有几人如此,何况夫人的妹妹恐怕不是善茬。之前那几次,咱们也都心知肚明。与其把尚书府交到那样的人手里,还不如名正言顺的交给少夫人您接手。”
“葛姨娘的身子近来愈发的不好,前两次来问安的时候便常常提起少夫人。可少夫人到底是丞相府的小姐,葛姨娘的身份终究是姨娘,哪敢自己去找少夫人,所以便请夫人转达。还望少夫人明鉴,这并非夫人的意思,而是葛姨娘所托。”
慕九卿微微仲怔,“葛姨娘?”
“是!”蓝姑点头,“葛姨娘是二公子的生母,只是生了二公子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两年愈发的力不从心。”
宋家的二公子宋玉臻,慕九卿倒是见过两回,不是喝醉了被人抬回来,就是在青楼跟人家抢姑娘,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跑回来。他跟宋良竹不同,宋良竹表面温润如玉,礼数周全,在所有人眼里那是百里挑一的好男儿。宋玉臻几乎就是宋良竹的反面,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早些年宋勉还会让人去找,还想着把儿子教好,但是这些年宋勉权当没这个儿子,偶尔给点钱花。宋玉臻十天半月不回家,尚书府也不会在意。
宋勉,只当这个儿子死在外头。若是回来,还会丢尚书府的脸!
“葛姨娘就一个儿子,可惜儿子不争气,便愈发的心思消沉。可尚书大人只有一妻一妾,夫人不管事,自然得葛姨娘尽心。好在如今有了少夫人,葛姨娘也能喘口气了。”蓝姑笑着送慕九卿到了院门口,站住脚步望着慕九卿,“如今大公子也是一妻一妾,只是并非人人都能像葛姨娘那般尽心尽力的,少夫人还是自己拿捏分寸为好。有些东西舍出去了,是再也收不回来的。”
蓝姑行礼,转身离开。
慕九卿眸色微沉,瞧着快步迎上来的寒鸦和紫苑。
“小姐,没事吧?”寒鸦忙问。
自打慕九卿进了院子,寒鸦和紫苑便一直守在外头,如今见着慕九卿出来,才算松了一口气。可看着慕九卿如此神色,不免还是担心。
“回去再说!”慕九卿抬步就走。
这宋夫人和蓝姑一番话,倒是合情合理,听着都像是在为她考虑,可慕九卿不相信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只有痴迷情爱的女子,才会傻乎乎的为别人着想,但显然宋夫人和蓝姑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小姐,莫不是考验?”紫苑递上杯盏。
慕九卿靠在软榻上,伸手接过杯盏的同时,若有所思的看了紫苑一眼,“你是说,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