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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女相·陆贞传奇 > 第四十一章 誓言

第四十一章 誓言

孝昭帝看陆贞这般形态,只能拣好听的说,也当是自我安慰,“你别着急,阿湛身边有那么多护卫,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我这就给兵部下旨,叫沈嘉彦tiáo集所有羽林军,马上赶去随州。”

元寿惊道:“皇上……羽林军可是您的近卫呀……”

孝昭帝怒道:“都这时候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陆贞冷静了下来,干涩地说:“皇上,不成。就算这样做,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她看孝昭帝不解地看着自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随州离京城路途遥远,信使快马加鞭,也花了三天时间才赶到京城。皇上的羽林军虽然得力,但从拔营到赶到随州,至少也得五天。乱民虽多,但毕竟都是乌合之众……”

孝昭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下令道:“对,你比朕想得更周到。元寿,你立刻飞鸽传书给德州的节度使季周,叫他们全力寻找太子!德州离随州只有百余里,肯定比从京城派人快多了!”

元寿马上就跑了出去。看到元寿走远了,陆贞腿一软,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孝昭帝关切地问她:“阿贞,你没事吧?”

陆贞勉强撑着,“没事,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渴……”她为了掩饰自己,下意识地去拿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但手一直哆嗦不停,茶水倒得一身都是。孝昭帝实在看不下去了,劈手从她手里把茶壶抢了下来。

陆贞吓了一跳,连忙询问道:“皇上您烫着没有?我……我怎么这么笨?”伸手掏出自己的锦帕慌慌张张给他擦起了身上的大片水渍。

孝昭帝镇定地说:“我没事,阿贞,你镇定些。”但陆贞完全没听到他的话,只是低着头给他擦着衣服。孝昭帝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住了她,“阿贞!你冷静点!听我说,阿湛他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陆贞勉强笑了笑,“是,皇上您说得对,阿湛他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越流越多,却始终保持着笑容。孝昭帝看在眼里,十分不忍,轻轻地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别笑了,你不用在我面前强撑。”

陆贞笑着摇头,“不行,我得笑。我娘说过,笑得越欢,就痛得越轻,不信,皇上您也笑笑试试?”

孝昭帝按住了她的肩膀,“阿贞,你别这样!阿湛他肯定会平安回来的!”陆贞再也控制不住,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这样忍着真的好辛苦,自己很努力地往好的方向去想,可是却什么用都没有……

当天,孝昭帝在偏殿召见了沈嘉彦,一个身着武将服饰的男子大踏步走进了昭阳殿,一张满是英气的脸上,表情看起来很是平静。

孝昭帝见他来了,迎过去说:“嘉彦,朕着急宣你过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营救阿湛的事。你说说,这件事要如何做才万无一失?”

沈嘉彦先出言问道:“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让德州节度使季大人发兵营救太子殿下了吗?”

孝昭帝不掩脸上的急sè,“这样还不够。朕虽然已经发了明旨,但还想让你派出羽林军的暗卫,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营救太子。”

沈嘉彦这才放心——原来这次事件和皇上无关。沈家和长公主一直交好,他和高湛也是感情极深,妹妹嘉敏对高湛又是情有独钟,这次事件这般蹊跷,背后一定有人指使。眼见皇上不知情,他答道:“遵旨!只是如能侥幸救回太子,那些凶手是立即处死,还是押回京城?”

孝昭帝随口答道:“自然是押回京城,好好审理……”他突然醒悟过来,“嘉彦,你是想暗示什么?”

沈嘉彦平静地说:“末将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跟随太子殿下出京的羽林郎都是我亲自训练的jing英,怎么可能敌不过随州府里那些饿了好几天的乱民?”

孝昭帝霍然一惊,“你的意思是……”

沈嘉彦认真地说:“那二十名羽林郎是我最得力的部下,有的在明处保护殿下,有的微服扮成普通的师爷和书童。但末将听到消息,却是那帮流民刚一动手就直接冲着他们而去,这恐怕不是普通的流民能做到的。”话里的意思清楚无疑。

孝昭帝彻底明白了,无力地扶额道:“这事,八成又和朕的好舅舅脱不了干系。”

沈嘉彦该说的话已经说到了,现在他只说:“皇上圣心独断,末将不敢多言。”

孝昭帝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从前在宫里做侍读的时候就谨慎聪明,这是好事,可有的时候,过分藏拙也不是件好事。此事既然和娄家扯上了干系,我也不敢相信其他人。嘉彦,太子和你不仅是君臣,也是好友,他的性命,我就拜托你了。无论朝中有谁阻拦,你都要想方设法救出太子。至于凶手……要是抓到了,就秘密给朕送过来,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沈嘉彦脸sè不变地说:“末将自当全力寻找太子殿下。只是皇上,臣妹在宫中做女官已经颇长时间,从未回过京城沈府,末将想接她回府归宁几日,尚请皇上恩准。”

孝昭帝没有想到他会提这件事,说:“这没问题,过两天,朕命人送她出宫好了。”

沈嘉彦却直直地看着他说:“末将想今晚就接她出宫。”

孝昭帝悟道:“你是担心她……对,朕命你父亲搜寻太子,你妹妹又在宫中,要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做个什么手脚……”他欣赏地看着沈嘉彦,“嘉彦,你想得如此周到,真不愧小张良之名。”

沈嘉彦淡淡地说:“末将只是思念妹妹。”

话已至此,孝昭帝叹了口气,吩咐元福道:“元福,你进来,找个人带沈嘉彦去嘉福殿,就说是朕的意思,许他今晚就接沈司珍出宫归宁。”

沈嘉彦跟在一个内监身后,两人看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时,那内监才恭敬地说:“沈将军,那边就是嘉福殿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钟声,那内监面露难sè,沈嘉彦不禁问道:“怎么了?”

那内监不好意思地说:“不瞒沈将军,今天是宫里太监宫女发月例的日子,我要去得晚了,俸银是不会少,可好衣服就抢不到了。您看,嘉福殿离这儿也不远,要不然……”

宫里的内监对钱财之物都有着极大的热爱,沈嘉彦也不在意,就说:“哦,那你快去吧,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那内监面露感激之sè,打了个揖,“外头都说沈大人您面冷心热,今儿个见了,果然名不虚传!那奴才就先去了。您照直了走,到前面拐个弯就看见嘉福殿的宫墙了,只是正门还有点远,你打那座黄颜sè的小门进去就成。”一溜烟跑走了。

沈嘉彦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进去,却不想面前出现了三道岔路,他皱了皱眉,选了一条看起来最近的路,却没想越走越远,紧跟着他就发现自己迷路了。就在这时,远处拂来了一阵风,还带着点点花香,他叹道:“深宫里面,怎么也有这么香的栀子花?”

他顺着花香来源走去,不料却看到了一位少女,黑发间chā着一朵白花,正愣愣地站在栀子花前,眼含泪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不禁看呆了,从小到大,他见过的女人也不少,却从未见过这么让人感到内心安宁的。

这少女正是陆贞,因为担心高湛,也没有戴女官的发髻,穿着便衣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想起两人的往事,潸然泪下,也没发现有人正在看着自己。刚好这时一只小鸟飞过,陆贞回过神,回过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宫中人,大吃一惊,“你不是内监,也不是侍卫,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沈嘉彦看了看自己的武官服饰,抱歉地说:“在下是羽林将军沈嘉彦,奉皇上旨意前去嘉福殿,不料无意中迷了路,惊吓了姑娘,还请见谅。”

陆贞一愣,“嘉福殿?可这是御花园,跟嘉福殿完全是两个方向啊。”

沈嘉彦有点意外,指着远处那座宫院说:“那不是嘉福殿吗?”

陆贞不解地看着他,“那是徐芳仪住的恒珍殿。”她看到沈嘉彦脸sè大变,恍然大悟,“你是外臣,皇上不会让你独自进内宫,只怕是有人故意给你带错了路吧。”

沈嘉彦看着她没说话,陆贞叹了口气,“那你跟着我走吧,这内宫里,路又多,人又杂,要是不小心误入了哪位娘娘的宫室,你一个外臣,只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她转身走在了前面,沈嘉彦略一思考,跟在了陆贞的身后。两人走了一段路,始终都没有说话,沈嘉彦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放心就带我去嘉福殿?不怕我是什么坏人?”

陆贞微微一笑,“羽林将军官居二品,你穿的正好是二品武官的服饰,再说平常的坏人,只怕不会用那么名贵的天丝锦做鞋面。”

沈嘉彦有点吃惊,“你是司衣司的宫女?”他看陆贞点头承认,又问:“可就凭这个,也不能证明我不是坏人啊?”

陆贞笑着说破,“你怎么就那么想当坏人?对不起,我正好认识沈司珍,天下长得那么像她成天挂在嘴边的那位大哥的,只怕还没几个。”她又反将了一军,“再说,刚才你不也是什么都没问,就跟着我来了吗?你就不担心我也会故意给你带错了路吗?”

沈嘉彦本来有点讪讪,听到陆贞这么说,猛然抬头认真地说:“你不会的,我相信你,你的眼睛是干净的。”

这话以前高湛也说过,一语勾起了陆贞的伤心事,她半天才平复好情绪,淡淡地说:“是吗?以前有人也这么说。”

紧接着,指了指前方的大殿,“我们到了,你看,院门上写着‘嘉福殿’三个字,我没有骗你吧?”

沈嘉彦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心中有着小小的失落,施礼道:“今天多谢姑娘了,改日我托人到司衣司致谢。”

陆贞回了个礼,“举手之劳,不用客气。”转身就走。看着她的背影,沈嘉彦脱口而出,“等等!”

陆贞疑惑地回头看他,他语气缓缓地问道:“还没请教姑娘姓名。”

陆贞想了想,“我叫玲珑。”她欠了欠身,这才走了。

入夜以后。

阿碧和一个小宫女正走在宫道上,看到突然从面前经过,里面隐隐约约有着男人的身影,不由得疑惑,“这么晚了,内宫里面怎么还会有男人?”

那小宫女很快就跑去打听了一番,一会儿回来禀报,“大人,这车驾是沈司珍的,皇上特许她哥哥沈将军接她出宫归宁。”

阿碧一时不解,“用得着这么着急吗?明天早上走也来得及啊。”她走了几步,突然醒悟,“不对!太子殿下刚一失踪沈司珍就急着出宫,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她心里担忧高湛的安危,也顾不了那么多,高声道:“我现在就回去,你去找内监要一份宫门抄来!”

回司衣司后,她抚摸那份写着“令沈国公沈天雄tiáo集属军,全力营救太子”的宫门抄良久,内心焦急如火——事情如此紧急,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她想了片刻,对身边那小宫女说:“你不是认识仁寿殿的元喜吗?帮我带个信给他,就说我这有太后的一件凤衣,还想请他指点一下到底该绣什么花纹。”镇定地从台上摸出一块黄金,递给了她。

太监们最爱的就是黄白二物,元喜很快就来见了阿碧。阿碧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只盒子放在他的面前,里面的宝石闪闪动人,看得元喜目光都挪不开了。阿碧这才道:“公公,事情紧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这块宝石价值一千两黄金,阿碧只想用它来买一个消息。太子殿下现在哪里?”

元喜果然脸sè一变,将盒子推回阿碧面前,“沈大人,奴才可不敢随便收你的重礼。”这番举动更坚定了阿碧的判断,她连忙说:“公公不必推辞,我知道您担心什么。阿碧官职卑微,上面发生的事我全都不懂,也不敢懂,只是……”她说到这里,脸红了一红,一副小儿女的模样,焦急地说:“我的未婚夫婿是位羽林郎,他这次运气不好,被挑去跟着太子殿下出了京。现在他生死未卜,我要是成了望门寡,那……那可怎么办啊?”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元喜同情地看着她,“原来如此。”

阿碧看他口气有所松动,更加哭得厉害,“元喜公公,阿碧不求其他,只想知道他是生是死,要是死了,我也就跟了他去了,要是还有半条命在……公公,求你给条生路,让我爹派个人去寻寻他,哪怕是瘸了残了,我也要照顾他一辈子!”

元喜下意识地问,“令尊是……”

阿碧顿了顿,说:“家父是刑部四品主事,我那未婚夫姓郑,是威烈将军的亲侄子。”

元喜有点踌躇,“不是我不帮忙,只是我也没听太后提过太子殿下到底在哪儿。”

阿碧哪里能等他犹豫,趁热打铁地说:“公公现在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只要留心帮阿碧打听就是,要是我那苦命的夫婿能逃出生天,我们全家一定把您当再生父母给供起来。别的不说,等您出宫的时候,一定给您安排一间大宅子,再挑几个聪明的孩子给您养老送终……”她又将那只盒子不动声sè地塞进元喜的怀里。

这番话说到了元喜的心坎里,他下定了决心,“沈大人,以后那些事咱们先别提,倒是娄尚侍今早来陪太后娘娘说话时,提到了八风渡、吴江镇两个地名。你留心让人查一查,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线索。”

第二日,陆贞正在处理司衣司的事务,只见阿碧一径走了进来,面sè不佳地呵斥一旁的宫女,“你们退下。”

等到屋里只剩两个人,陆贞一挑眉,就见阿碧直截了当对她说道:“我知道这些天你都在防着我,可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救太子殿下?”

陆贞满心的疑惑,但还是担心高湛,出声问道:“怎么救?”

阿碧咬着自己的嘴chun,“我这边有消息,殿下他八成是被困在吴江镇了,围着他的人攻得很猛,好在他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她送走元喜后,又连夜打探了其他的消息,确定无误后,一大清早就来找陆贞——只有陆贞才能请得动皇上,才能救得了高湛。

陆贞心里一阵欢喜,但有点不太相信阿碧,狐疑地问:“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碧也不隐瞒,“我收买了仁寿殿的内监,是他们告诉我的。”

陆贞迟疑着,“我凭什么相信你?”

阿碧冷笑了一声,“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想救太子殿下!你以为我是来求你?要不是我惹不起太后那边,我早自己动手了。可现在就算我有心想救殿下也没那个本事。只有你陆大人和皇上交好,才能请他tiáo动兵马尽快搭救太子殿下!”陆贞再无怀疑,立时站起身,“好,我信你,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昭阳殿!”

两人急匆匆赶去昭阳殿,等了良久,才见元福面带异样地走出来,看着陆贞说:“皇上正和太后娘娘说话呢。两位大人前来参见,不知是否有什么急事?”

阿碧着急地说:“我是为了……”

陆贞却看出元寿有点不太对劲,拉了拉阿碧的衣袖,打断她的话,看着元寿说:“没什么大事,我们就是想问问公公,用随州云锦新改的龙袍,皇上穿得满意吗?”

她在“随州”二字上加重了声音,元福也聪明地回道:“皇上本来觉得还不错,可后来太后娘娘看了后,觉得那云锦也很一般,刚才还发了不小的脾气,让人收回来重做呢。依我看,你们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陆贞不禁心中一凛,“多谢公公提醒,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阿碧也听出两人话里含着玄机,跟着陆贞出了昭阳殿,才问她:“刚才你们打什么哑谜?是不是……”

陆贞面sè平常,口中却是小声说:“别说话。”给阿碧使了个眼sè,阿碧心领神会,目光往后略一打量,就看到离自己不远的角落里露出一抹宫女的服饰,显然是在监视着她们。

阿碧立刻故意放声说:“大人,咱们还是快回司衣司重新找料子吧,要不然太后娘娘怪罪下来……”

陆贞也顺势说:“闭嘴!本座自有主张,要不是你……”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往外走,那小宫女一直跟在她们身后。陆贞突然扭住了脚,哎哟叫了一声,阿碧上前去扶她,“大人您的脚怎么了?快靠着这边歇歇!”她装作查看陆贞的脚的情况,低着头对陆贞说:“那是不是太后娘娘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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