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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女相·陆贞传奇 > 第二十一章 遗折

第二十一章 遗折

青镜殿里一片静谧,孝昭帝坐在床头,焦急地看着太医正在给周太妃施针。两旁随侍的宫女屏气吞声,陆贞站在最前面,一直看着太医脸上的表情。

好半天,太医才收起了针,长叹了一口气,“皇上,微臣已经施针,太妃即刻可以醒来。只是,刚才宫女们拿来的沉香含有南蛮的箭毒,恐怕也只是回光返照了。”

听到这里,陆贞的眼泪滚滚而落。孝昭帝无奈地说:“朕知道了,这不怪你,谁想得到竟敢有人胆大包天,谋害先皇的太妃?”

柳絮居然在这时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肯定是太子殿下!”

孝昭帝皱了皱眉,一旁的元福厉声呵斥着柳絮,“闭嘴,这哪儿有你说话的分儿!”

陆贞这时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只是扑在周太妃身旁低低地哭泣着,周太妃突然呻吟了一声,陆贞又惊又喜,喊着她:“太妃,太妃。”

周太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有点迷茫地看着她,“我,我怎么还活着呀……”

陆贞柔声说:“您没事了,没事了,您看,皇上来看你了!”

听到陆贞刚才的话,孝昭帝已经走了过来,“皇祖母,您还记得朕吗?朕是演儿……”

周太妃愣愣地看了他许久,方说:“皇上,你的样子长得是挺像先帝的,不过,老婆子自打进了这冷宫,除了每年除夕祭天的时候能远远见你一回,平常也没什么跟你说话的机会……”

孝昭帝羞愧地说:“这是朕的不是,皇祖母,您一定要好起来,等您好了……”

周太妃冷静地说着话,眼神却落在了柳絮的身上,“我是好不了了,有人送了这含毒的沉香,想让我死,我躲得过这回,也躲不过下回。只是皇上,我有一点不明白,今儿有人给我送了太子的礼物过来,还说太子挺念叨我这个老太婆,可我就不明白了,那太子高湛,打生下来我就没见过几回,怎么那人就那么肯定,觉着我跟高湛熟得不得了呢?”

柳絮看太妃醒转过来,早已心寒,又胆战心惊地听她说了一半话,原来自己早上和她说话的时候,这周太妃早就明白了,现在功败垂成,她想着趁皇上在说话的工夫溜到太后那里,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于是悄悄地往屋外走去。一旁的元福却极是jing明,看她不对劲,上前一步抓住了她,“别跑。”

柳絮被他这么一抓,腿都软了,赶紧哭喊着饶命,“皇上饶命,太妃饶命啊,是太后娘娘,是太后娘娘她……”

周太妃眼睛里jing光一亮,厉声喊着,“堵住她的嘴!”孝昭帝和陆贞不禁都看向了柳絮,她被元福堵住了嘴,但两人这时都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陆贞心想:这高湛不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太子了,难怪太后要陷害他,她不禁心怦怦乱跳。

周太妃刚刚一句话说得用力,现下又喘着气悠悠地说:“皇上,宫里脏事儿太多了,你别全都听,也别全都信。你只要知道一点,害我的人,绝对不是太子,有人想栽赃给他……”她越喘声音越大,直着身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太医急忙又走到她身上给她扎了一针。

周太妃死死地看着孝昭帝,“皇上,看在我马上就要死的分上,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孝昭帝不忍地回答:“皇祖母,朕以皇帝的名义发誓,您但有所求,朕无不应允。”

周太妃眼里露出喜悦的光芒,哆哆嗦嗦地从床边摸出一张纸,递给了孝昭帝,“这是我的遗折,我要求的,都写在这里了。我还以为,要等我死了,这遗折才能到你手上。没想到,临死之前,我还能看到我的乖……乖孙子……”她越说越没有力气,孝昭帝眼中隐隐有了泪光,“皇祖母,您别着急……”

周太妃却像是有心事没了,指着陆贞含糊不清地说:“你……是个乖孩子……殉葬……跟我一起去……”她的话终于没有说完,一只手悬在半空,又直直落了下来,却是已经归去了。

孝昭帝又紧着喊了几声,周太妃也没有任何回话,太医连忙上前检查了一番,垂首道:“皇上请节哀。”

整个屋子里顿时哭成了一片,陆贞坐在了地上,两眼发直——刚才若是没听错,殉葬二字,周太妃是对自己说的,一切就这样成真了,爹爹的仇,自己再也报不了了,还有高展……陆贞发呆了半天,耳边有人一直在喊她:“陆贞,陆贞,皇上问你话呢!”

她定了定神,看孝昭帝同情地在看自己,“陆贞,你忠心为主,不惜半夜闯宫,是个好宫女,只是太妃的遗愿,你也听到了……”

皇上都这么说了,陆贞心如死灰,轻轻地说:“太妃遗愿,陆贞自当遵从。”

孝昭帝看她这么冷静,倒是有一些意外,又不忍心地说:“那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陆贞想了想,坚定地说:“陆贞自知难免殉葬,已提前将个中心愿写在遗言里。丹娘,我的包袱里有一封书信。要是以后,有个叫高展的侍卫来找你,请你帮我转交。皇上,奴婢生父陆贾半年之前蒙冤而逝,皇上如肯施恩,下令刑部重审,陆贞九泉之下,必当感激不尽……”

孝昭帝毫不犹豫地说:“好,朕一定帮你重审此案。”

陆贞又说:“还有,皇上,我们青镜殿上下都尽心服侍太妃娘娘,请皇上允准,殉葬之事,仅限陆贞一人,万勿累及他人……”

她此话一出,身旁其他害怕的宫女都对她看了过来,停止了哭泣,眼中流露出了感激。孝昭帝惊奇地看着她,果然又说:“好,朕准了。”

陆贞淡淡一笑,低下了头,“陆贞再无他言。”

孝昭帝心中一动,挥了挥手沉重地说:“元福,朕也没心思瞧东西了,太妃娘娘遗折里还有什么事,你就一并读给朕听听吧。”

元福应了一声,展开了遗折,不急不徐地念道:“臣妾周氏临终泣言:皇上……”整个大殿上都飘荡着他的声音,他又扫了几眼,突然大惊失sè,把遗折递给了孝昭帝,“皇上,您看!”

孝昭帝快速浏览了一遍,有点欣喜地大声念了出来,“今有二等宫女陆贞,臣妾犹为喜爱,尚祈皇上酌情升为一等掌事宫女,并赐其金银,以酬其忠孝……宫女柳絮,勾结他人暗害臣妾,请皇上允其殉葬……陆贞,陆贞,皇祖母根本没要你殉葬!”

陆贞完全没想到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抬起头不敢相信地问:“啊,什么?”角落里被侍卫们抓住的柳絮却扑通一声,昏倒在了地上。

周太妃的丧事很快就办了起来,陆贞头戴着白花,一直忙前忙后的,大宫女本只有柳絮和荷蕊,现在两人都去了,青镜殿的事,都落到了她这个一等掌事宫女的身上。

她有点留恋地看了一眼周太妃的床榻,从房间里走出去,却看到丹娘带着一众青镜殿的宫女都在门外台阶下,见到她出来了,都一起施礼道:“给陆姑姑请安!”

陆贞愣了一愣,慌张地说:“快,快起来吧,大家都是姐妹,不用行这种大礼。”

丹娘快步走到陆贞身边,悄悄地说:“她们是担心下药那事,才要我过来……”

陆贞这才恍然大悟,大声说道:“大家放心吧,过去的事,我都已经忘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办好太妃娘娘的身后事,我相信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咱们的……”

众宫女听到她这话都放心了,互相看了看,都舒了口气,声音也轻快了许多,一起说道:“谢陆姑姑教诲。”

陆贞又连忙说:“大家都散了吧,各自下去做事。”

宫女们这才都散了,陆贞站在了原地,看着满院子的白绫发呆。

丹娘看她想得出神,又安慰她,“姐姐,你就别想太妃娘娘了。皇上叫三品以上命妇为她守孝七日,这已经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陆贞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柳絮就这么死了,我不用殉葬,还成了一等宫女……”这事情发生得太快,她从孝昭帝走后,就一直觉得难以置信。

丹娘却不以为然地说:“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啦!我经常喂水池里的金鱼吃米粒,它还知道跟我打个滚呢。”

陆贞取笑着她,“金鱼又不是小狗,怎么会打滚?”

丹娘却故意大着动作比画着,“喏,喏,就是这样。”陆贞果然被她逗笑了,气氛一下轻松了许多。

说话间,一个脸有点生的女官走到这边来,“谁是这儿的管事宫女?”

陆贞赶紧收起了笑脸,上前施礼道:“大人,奴婢就是。”

那女官面无表情地说:“我是来宣贵妃娘娘的旨意的,你把全院的宫女都集中到西厢去。”

陆贞领了命,没多久青镜殿所有的宫女都到了西厢,看贵妃娘娘的人还没来,一行宫女都先议论纷纷。

丹娘先说:“这时候,贵妃娘娘要宣什么旨啊?”

陆贞也不明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准备给咱们重新安排宫室?”

丹娘眼睛亮了亮,“那我就可以去司膳司了!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你是一等宫女,有你罩着,我就能多吃点好东西了!”

她话刚说完,之前传话的女官到了,直接问向了陆贞,“人全都齐了吗?”

陆贞小心地说:“禀大人,全殿二十七名宫女全在都这儿了。”

那女官嗯了一声,扬声又说:“贵妃有旨,青镜殿诸人接旨。”一众人都跪在了地上,女官念着旨意,“青镜殿诸宫女,事主忠心,服侍有功,今太妃仙逝,为嘉其心志,每人均赐宫酒一杯,黄金二两,以彰恩德!”

她一挥手,便有内监端着酒和黄金锭子走了上来。她这才笑着对陆贞说:“恭喜各位了。”

陆贞忙带着大家道谢,“谢贵妃娘娘隆恩。”

女官又说:“那你们就慢慢领赏了,本座先回去缴旨了。”

陆贞恭谨地说:“恭送大人。”便带着丹娘一路把女官一行人送了出去,等到两人再回来,屋子里早就热闹成了一片。一个宫女笑吟吟地拿着酒喝着,又看着手里的大元宝,“哎呀,这辈子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黄金呢,贵妃娘娘真是个好人。”

丹娘看到另外一个宫女又拿着酒杯猛倒,一阵心疼,“你慢点喝,别抢了我那份。”

陆贞被她们的欢喜感染了,也笑吟吟地看着,正准备伸手去拿自己的那份酒,刚才喝了酒的宫女却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唉呀,我的肚子好痛!”

刚刚说完,另外一个宫女也咚地倒在了地上。陆贞吓了一跳收回了手,警惕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几乎在这瞬间,有好几个宫女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万分。

丹娘却没意识地伸手去拿酒喝,陆贞想起陈秋娘的死法,身上一寒,打掉她手里的酒杯,大声说:“别喝,这酒有问题!”一时间脑子里大声呼喊:这是要灭口了!

杯子清脆地摔碎在了地上,陆贞赶紧去开房门,房门果然被人反锁住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没有任何动静。丹娘大声在一旁尖叫着:“有火,哎呀,怎么着火了!”

只见窗子外面,映出了熊熊火光,照得屋子里还站着的几个人脸上通红。陆贞一推开窗门,浓烟就guàn了进来。她急忙关窗吩咐道:“大家快找水,捂住鼻子,咱们想办法跑出去!”

其他几个还没喝酒的宫女们惊慌失措,丹娘急道:“这是这么回事啊?”

陆贞沉着脸说:“咱们昨晚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有人要灭我们的口……”

她还没说完,浓烟滚滚guàn进窗户,立刻被呛得猛咳起来,火随即也烧进了屋子里,几个宫女慌忙扑打着火,但哪里来得及。有人被烟呛了一下,昏倒在了地上,没多久,整个屋顶都塌了下来,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是火苗。陆贞咳嗽着喊道:“大家往墙根边躲!”这火既然是蓄谋已久,这次看样子大家都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家慌乱之中,早就没有了主意,只能按着她的指引行动。

丹娘一句话没说出,咕咚一声昏倒在地,陆贞喊着:“丹娘!”但对方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她马上用力地拖起丹娘,一边躲着浓烟和大火,一边向墙根艰难前行。大家都忙着找地方逃生,又哪里有人会来帮她了。

这时,一根烧着的房梁砸了下来,陆贞无力躲避,宫女们在一旁发出了尖叫。

眼看自己非死不可了,陆贞闭上了眼睛。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就在这时冲了上来,将陆贞护在了身下,房梁狠狠地砸在了他身上,两个人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陆贞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头磕在了地面上,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

陆贞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只记得隐隐约约间在梦里,好像看到那个冲进来救自己的人影是高展,可是自己还没怎么看清,就昏倒了。

她哎哟一声惊醒过来,却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艰难着想坐起来,这才看到自己身上到处包裹着绷带。她尝试着想在床头案几上取水,手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一个失手,水杯跌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丹娘听到这动静,惊喜地走到她身边,“姐姐,你醒了?”

陆贞焦急地看着她,想问她话,可是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丹娘看懂了她,安慰她说:“姐姐你先喝药,太医说你的嗓子给烟熏坏了,一时半会儿还说不了话……”

陆贞突然一震,自己和丹娘大难不死,但灭口的人会不会放过自己这些人还是未知数。她不由得露出焦急的神sè,一把抓住了丹娘,指指外面,又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丹娘马上说:“大家们都没事呢!别人跟我说啦,毒酒的事,是有人假传圣旨,不干贵妃娘娘的事。皇上已经下严查这件案子了,还让咱们都好好地在留在青镜殿里养伤,不用去什么静心院了!”

陆贞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皇上怎么来了?但皇上既然发话了,自己这条小命应该是保住了吧。

陆贞养了几天,伤势有了好转,这天丹娘照顾着她,她喝了一口水,哑着嗓子问丹娘:“我记得那天,房梁砸下来的时候,有个人一直挡在我身前……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丹娘打了个寒战,但陆贞并没有发现,她很快掩饰好了自己的情绪对陆贞说:“我……我不知道啊,是皇上,是皇上派了人来救的火!”

陆贞想了一会儿,又说:“我怎么老觉得那个人有点熟呢?丹娘,这些天,他有没有来找过我?”她说的是高展。

丹娘拼命地摇着头,“没有没有,这几天人来人往,这儿跟个市集似的,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陆贞有点失望,自己受了伤这么大的事,高展不知道吗?她叹了口气,还是没问了。

又养了几日,她才能下地,这天她披了一件衣服,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内监们正在整修着火灾后的房屋。

丹娘走过来嘱咐她,“姐姐,你身子才好,不可以站太久。”

陆贞失神地问道:“太妃娘娘是什么时候下葬的?”她养伤养了好一些时日,没有赶上。

丹娘小心翼翼地说:“就是前天,那会儿你喝了药还没醒,皇上特意吩咐不用叫醒你。那天咱们这儿来了好多人,大家恭恭敬敬地把太妃娘娘的棺木运到皇陵去了。”

陆贞含着泪说:“没想到,我连送太妃最后一程都没赶上。”

丹娘沉默了片刻,岔开了话题,“皇上还说,咱们这儿剩下的人,暂时都不用分到别的宫去,等以后再做安排。现在你是掌事姑姑,以后青镜殿你就是老大了。”

陆贞想了想对她说:“哦,是吗?那丹娘,反正你以后也想去司膳司,要不然现在你去管管厨房的事吧。”

丹娘听到陆贞让她去厨房,一阵激动,“哎呀,我就知道你就算升官,也肯定不会忘了我这个患难姐妹的!我要跟元禄去吹牛,嘿嘿,我要故意拿芝麻糊馋他!”

陆贞疑惑地问她,“元禄,你最近见过他?”

丹娘像是怕被发现什么似的,慌乱地又说:“没有,没有,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些天,咱们这儿就没别的人来,哦不,杨姑姑倒是来看过你两次,可你都睡着了,还有,杜司仪那边也派人来传过话,说你既然病着,就不用那么着急抄书了。”

陆贞果然有点失望,但没有怀疑丹娘怎么紧张起来,她顺口说:“哦,就她们呀……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丹娘看她不追问了,松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说:“是桂花香,肯定是太妃娘娘种在后院的那颗金桂开花了。”

这话提醒了陆贞,她说:“呵,她还说过,还要我没事常去看看那棵树呢。”她慢慢向后院走去,丹娘想过来扶她,陆贞想起那事是太妃秘密嘱咐她的,还是不能让丹娘知道的好。她对丹娘摇了摇头,“你先去忙吧,我想自己走走看。”

离得虽远,陆贞却已看到那株金桂开得正好,满树的金黄,恰似一抹灿烂的光盛放在枝头。睹物思人,她不禁有一丝惆怅,后院里只有她一个人,茕茕孑立。空气里飘散着浓郁的桂香,周围寂静成海,陆贞抬足向桂树走去,只能听见自己走路传来的沙沙脚步声,墙角处放着一把花锄,她不由得想起了太妃对自己曾说过的话——

“那儿有一株桂花,是我最喜欢的,得闲的时候,你也帮我松松土。”

她拾起那把花锄,弯下身给桂树松起了土,没有几下,就翻出了一堆白sè的土。她讶异地蹲下来身翻看那些土,喃喃自语:“奇怪,这里土的颜sè,怎么那么像南边的瓷土?难怪这桂花树老是长不好。”

她摸了几把白土,却不料到自己翻出了一个锦囊,虽然惊讶,但却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悄悄打开锦囊,果然那锦囊中有一纸绢书,里面的字迹赫然是周太妃的亲笔:

“阿贞,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恨我虽贵为一国公主,却意外为jiān人所害,虽有心报仇,奈何势单力薄,只能含恨而终。囊中指环,系我遗物,望伺机交予太子,嘱其为我报仇雪恨。”

陆贞又摸出锦囊里的指环,细看了半天,眼睛渐渐地红了,原来太妃早已知道太后想置她于死地,一瞬间她想明白了之前周太妃为什么郑重地来找自己,又让自己发誓,她是早存了死志——可是,周太妃为什么不写清楚呢?

陆贞自言自语,“太妃,您连害的仇人是谁都不说,太子又怎么能帮您报仇呢?”

她谨慎地把锦囊放入了怀里,想了半刻,有了主张,这才回了自己的屋里继续抄写书稿。没多久丹娘也进了门,看了她几眼,说:“又在帮杜司仪抄书稿啊?”

陆贞恰好在这时抄写完了一卷,她舒了一口气,将纸卷递给了丹娘,“嗯,这不,刚抄完一卷。我走路还不太方便,丹娘,麻烦你帮我跑趟静心院吧。”

丹娘一边接过一边责备着她,“姐姐,你现都是掌事姑姑了,说话干吗还那么客气,我这就去……这儿怎么有这么多纸团子啊?”

陆贞看了看自己扔得满地的纸团,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两天手上没力气,老写废纸……”

丹娘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现在咱们这儿闲人这么多,你让大家帮你一起抄抄不就完了,干吗那么费劲啊。”

陆贞却正经地说:“那可不成,我答应杜司仪的事,怎么能麻烦别人?”

丹娘唔唔了两声,又想起了自己进门前想和陆贞说的话,“说的也是……噢,对了,前儿我找到一个好东西,正好你用得着。”

她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门,又吃力地抱着一个铜器走进屋,得意地说:“这是太妃以前烧纸用的铜篓子,后来她写不动字了,我就用它烤玉米吃。要不是大火烧塌了房子,我都差点忘了这东西……”

陆贞听她说得有趣,好奇地俯下身子打量那东西,本来没怎么在意,但看了几眼后,不禁睁大了眼睛,又擦了几把那上面的烟痕,脱口道:“不对,这可不是一般的铜篓子!”

她郑重地拿来布巾小心翼翼地擦着那铜器,jing心擦拭下,那铜器渐渐显露出本来的面貌,它果然是青铜质地的,而且竟然还是周朝的!

事关重大,陆贞不敢怠慢,带着丹娘一路抱着青铜器往司宝司走去,见过女官后详细说了自己的来意。

那女官并不相信,懒洋洋地打量了那铜器几眼,又说:“不会吧?这玩意能是几百年前的古物?”

陆贞没看出来她眼里的轻蔑,认真地说:“是,大人。我以前跟着父亲看过不少的古玩,这花纹,这形状,这铜绿,一看就是周朝时候的青铜尊。”

女官果然笑了,“你说是就是啊?这东西放在宫里那么久,就愣没一个人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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