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最终还是决定替胥五赎刑,依主簿之言,人还是捏在自己手上才最妥当。若被有心之人赎去,怕会再生波澜。
只是这事并未张扬,县令老爷准备来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等胥四上府衙喊冤,将其一举抓获。
到时候他所犯之罪,除讹诈胥姜未遂外,再加一污蔑官府之罪,二罪并罚,自有他好果子吃。
三番五次算计到他头上,他这个县令也不是好欺负的。
胥姜走完赎刑章程,将胥五与胥十二暂留县衙当饵,待她走出县衙坐上马车,祝护卫与薛护卫便听见马车里传来‘嘭’的一声重响。
那是胥姜砸车壁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后,各自叹了口气。
马车走到半路,便见汪掌柜抽着驴往这头冲,一见他们赶紧勒住缰绳,急切问道:“怎么样了?”
薛护卫见他一身是泥,脸上还带着擦伤,“办妥了,倒是你,这是怎么搞的?”
汪掌柜顿了顿,随后摆手道:“过会儿再说。”
胥姜听见他的声音,忙掀开车帘,一见汪掌柜形容狼狈,心微微一紧,问道:“兄长,这是出什么事了?”
汪掌柜见她眼圈发红,便知是哭过了,心口揪得慌,“就是翻了车,没大碍。”随后问道:“府衙怎么说?可还需要我去作证?”
“不用,此事已经办好了。”胥姜摇头,随后关切道:“你怎么会翻车?有没有伤到哪儿?”
“不妨事,就是摔倒时擦到了脸,过两日便好了。”汪掌柜看了看四周的人,又道:“这不是谈话的地儿,咱们回去再说。”
胥姜点头,“也好。”
槐柳巷,茵茵与梁墨守在门口,见汪掌柜和胥姜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而周围的街坊听见声音,也纷纷自留的门缝里露出半张脸来查看。
“胥姐姐,你没事吧?”茵茵上前去扶她,却握到一手冰凉。
“我没事。”胥姜冲她一笑,见她嘴噘得老高,便捏了捏她的脸,安抚道:“真没事。”
梁墨朝薛护卫和祝护卫探寻地递过去一个眼神,二人纷纷朝他点头,他一颗心这才放下了,随后又去扶汪掌柜。
“汪大哥,你可还好?”先前见他狼狈地赶着牛车回来,一问之下,才知是翻了车,一听说衙门来人找胥姜,衣裳都没换,牵了驴就跑了。
汪掌柜落地,拍了拍自己厚实地胸膛,朗声道:“我没事。”随后又问:“对了,牛车呢?”
他铺子里的伙计上前道:“已经修好,牵去还了,我多送了一百钱,当磨损费。”
“应该的,应该的。”
胥姜对汪掌柜道:“兄长,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在处理下伤口,妹子这边煮好茶等你。”
“好。”汪掌柜将驴交给伙计,然后朝院里走去。
薛护卫和祝护卫去停马车,胥姜、梁墨还有茵茵,三人进肆。
而那些街坊们见状,都悄无声息地合上了房门。
胥姜进屋后,见原本摆在案桌上的扇子都被挪到了高架上,先是一叹,随后又是一笑。
茵茵别扭道:“它们放在桌子上挡事。”
胥姜摸了摸她的脑袋,“那过几日就拿去送了吧。”
“他们都那般……还要送?”
“没有谁规定他们必须帮忙,人家又不欠我什么,且也没必要为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去惹麻烦。”
“可是汪掌柜、梁墨、还有我,都不怕麻烦。”
“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亲有疏,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也有深有浅,汪掌柜是兄长,梁墨是半个徒儿,你是家里人,自然急我所急,痛我所痛。可他们是邻居,邻居嘛,平日里一起消闲、逗趣,或是互相搭个手帮个忙,求个礼尚往来,但不能求理所当然。”
胥姜想起汪掌柜今日翻车,便猜到了七八分,“他们已经帮我良多,若真因为我而扰了他们的平静日子,那才是罪过。”
“哦。”茵茵听罢,不由得低下了头。
胥姜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随后又道:“炉子上可有水?我渴了,想冲盏差喝。”
“有的,我这就去取来。”一听她说渴了,茵茵赶紧去取水。
胥姜去找茶具。
梁墨跟在她身后问道:“东家,这事衙门怎么说?”
“稍等,待兄长过来后一并告诉你们。”随后又问,“我走后,可有其他人上门?”
“有人来买过书和纸,都是熟客。”
“那就好,这些日子,你上下工也要多加小心,来回都最好骑驴,别在路上耽搁。”
“我知道了。”
两人将茶盏摆上,茵茵提来水,胥姜冲了几盏玉绿,给外头两位护卫也一人送去一碗。
清心去躁。
茶汤刚出色,汪掌柜便换了身衣服过来了,脸上的擦伤也抹了药。
他显摆道:“我家娘子亲自替我上的药,知道我摔了,可紧着我呢。”
一句话便将胥姜的愁结冲散,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忙请道:“赶紧坐,吃茶。”随后对梁墨和茵茵说:“你们也坐。”
四人坐下,喝过一轮茶后,汪掌柜才问:“这事衙门怎么处置的?”
此刻提及此事,胥姜已淡然,“我替他们赎刑了。”
“什么……咳咳!”汪掌柜一口茶呛得死去活来。
梁墨赶紧替他拍背,还好他嫌烫没喝,不然估摸着也差不多。
“你怎么能替他们赎刑呢?是不是他们逼你了?”汪掌柜不等胥姜回答,又捶胸悔恨,“都怪我,我若与你一同去,就不会这样了!”
梁墨也忍不住问:“东家为何要替他们赎刑,若他们过后再来找麻烦怎么办?”
“正是怕他们来找麻烦,我才会替他们赎刑,赎刑后我对其有监管之责,也就能将他们捏在手中。”胥姜盯着盏里逐渐转深的绿,“我不想被仇恨蒙了心,将亲友街坊们拉下水。”
随后她抬头看向汪掌柜,问道:“兄长今日翻车,是有人故意为之,对么?”
汪掌柜向来和气的脸上浮起一丝怒意,“我送米面回来,刚要入坊门便被一串爆竹惊了牛,那牛惊横冲直撞,刮到了石栏,所以翻了车。”
好在他长期使这车,也摔过几次,有些经验,要不然那车翻过来砸到他,不死也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