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喝点,觉不出来的。”
“那……就少来点吧。”
正闹着,忽然一人从门口进来了。
“好热闹啊。”
众人齐齐望去,皆有些吃惊。
“竹春?”汪掌柜愣了一瞬,赶紧朝他招手,“来得可巧,正吃着呢。”
胥姜也笑着招呼,“快过来坐。”
林红锄起身去搬凳子。
唯有曾追闷闷不乐。
“问峰,你也在?”胡煦坐下后,温和地同曾追打了声招呼。
曾追干巴巴地‘恩’了一声,喝了口酒。
胥姜笑问:“怎地了这是?”
胡煦笑而不语。
林红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她顿时眯起了眼。原来是那日在杜回宴席上被胡煦挫了锐气,难怪见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便笑道:“问峰,你败给竹春可不冤。”
曾追‘哼’了一声,他如何不知道?只是不甘心罢了,给他一年,一年以后他定能追上胡煦。
胡煦斟了一杯酒敬他,“问峰,一杯泯恩仇如何?”
若不接,岂不显得小家子气?
曾追也举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又说:“我明日去袁府找你切磋。”
“随时恭候,乐意奉陪。”
待两人说和,胥姜对胡煦问道:“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胡煦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给她,她接过一看,是一张赏梅贴。
“老师府上的梅花开得正好,便设了赏梅宴,听说也给你下了帖子,便想顺道给你送来,正好叙叙旧。”他看着满桌子菜,笑道:“却不想肆里这般热闹。”
汪掌柜见他神色坦然,心头安心不少,瞧着是过去了,便道:“来得好,正赶上趟儿。”又给他夹了一块熏肉,“赶紧尝尝曾兄弟做的这熏肉,味道不错。”
胡煦从顺如流地夹起肉吃了,倒有些惊讶,“不曾想问峰还有这等手艺,比我以往吃过的都要好吃。”
曾追被他两句话便拱了上来,自得道:“那是自然,蜀州第一可不是说说而已,你要爱吃,我下次给你送些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胡煦吃了两筷,又夸了两句,曾追便拉着他喝起酒来。汪掌柜也凑热闹,三人你来我往的,一壶酒很快见底了。
胥姜对胡煦有些刮目相看,短短时日,竟圆融不少。
气氛正和乐,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胥姜一愣,心道今日怎来得这般早?遂起身去迎,却在门前与人对个正着。
她抬眸望去,立时傻住。
楼云春站在门外,长身玉立,红梅满怀。
屋里众人寻声看来,纷纷被那一片艳色晃得眼花,林红锄不禁‘哇’的一声,引得曾追朝她看了一眼。
汪掌柜瞧着胥姜呆愣的模样,心想:这楼公子看着冷冷木木,倒是个懂如何讨小娘子欢心的,瞧这胥娘子不就被拿捏了?
他又看向胡煦,心头大恨,瞧瞧人家!多学着点!
胡煦见到楼云春,眼底浮起一抹暗色,却又很快消散,脸上仍旧挂着笑。
汪掌柜见状,又是一声叹。
楼云春今日巡查,见街边有老妇卖梅花,便给了那老妇一两银子,将梅花全买下,满心欢喜地给胥姜载来。
却不想撞破了一屋子的热闹。
他仅愣了一瞬,便进屋将花递给了胥姜。
胥姜回神,见他神色尚可,安心大半,眉眼弯弯地引他入座,又招呼林红锄去找罐子插花。
胡煦先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楼公子。”
楼云春点头回道:“幸会。”
汪掌柜瞧了瞧二人,见没有打起来的趋势,放下心来,笑道:“酒都快喝完了才来,该罚。”说着就要给他倒酒,可一晃酒壶,才想起酒方才已被他们三人喝完了。
“无妨,我喝她的就好。”胥姜杯中还剩小半,他端起来敬了敬三人,将其一饮而尽。
桌上三人静默一瞬,神色各异,楼云春喝完却跟没事人一般,又就着胥姜的筷子尝了尝桌上的菜,随后朝曾追问道:“你做的?”
曾追奇道:“你怎么知道?”
“不是她做出的味道。”
三人又是一默。
汪掌柜咳了一声,打趣道:“为何不猜是我或竹春兄?”
“我看过她的札记,曾记载过这蜀地熏肉的做法,这儿只有曾追是蜀州人氏。”
曾追面无表情地想:别问了,也别说了,他并不是很想听,放过他这个光棍吧。
胡煦沉默片刻,笑问:“可是那本《南行札记》?”
楼云春瞬时朝他看来,四目相对,一个绵里藏针,一个锋芒毕露。
汪掌柜与曾追夹在中间,只觉得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好在胥姜回来了,两人立即移开视线,作若无其事状。
胥姜将分出的一束梅花放在近旁,嗅着梅香,满心欢喜,见席间也其乐融融,便笑盈盈道:“难得今日整齐,不如再饮几杯如何?”
汪掌柜本以为胡煦会婉拒,却不想他痛快的答应了,“好啊。”
楼云春看了他一眼,也点头道:“好。”
曾追瞧了瞧两人,觉得气氛又有奇怪,见两人隐隐有针锋相对之势,顿生淘气之心。听闻楼云春也是由科举入仕,且名次不低,便有心引二人相斗,看谁能得个高下。
遂起哄道:“光喝酒也没趣,不如也学先生们,论文论诗,以助酒性如何?”
汪掌柜连连摆手:“这我可来不了。”
曾追给他分派活计:“你旁听,帮忙记酒数,不许人耍赖。”
“这倒可以。”
曾追又对楼云春和胡煦问道:“二位觉得如何?”
楼云春点头同意。
胡煦也道:“有何不可?”
胥姜看热闹不嫌事大,抚掌道:“那我来做庄。”
曾追摩拳擦掌,暗道:待鹬蚌相争,看他这渔翁如何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