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信封正面大大一个“密”字,雁安宁怔了怔。
心底的惆怅如同阳光下的水痕,一下子踪影全无。
雁安宁唇角微动,忍不住笑了。
那个“密”字刚劲有力,看得出一点一顿都着意拉出了笔锋,可惜一个人的笔法打小就定了型,实非一朝一夕能改。
雁安宁瞧着这说不上好看,但也不算难看的熟悉字迹,笑意漫入眼底。
丘夫人见状,将密信塞她手里。
“忙了大半日,我也累了,”她捶捶后腰,挺着大肚子道,“我得回屋躺一阵,你也回去歇着吧。”
雁安宁看看屋角的滴漏,这会儿刚过晌午,丘夫人是特意将半日的空闲留给了她。
她感念一笑:“我送夫人回房。”
“不用了,”丘夫人道,“我的丫鬟就在外头,正午日头晒,你快回去吧。”
雁安宁捏着那封密信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没有进屋,在院里的秋千上坐下,抽出信纸。
秋千架旁蔷薇盛放,如灿烂云霞,开了满满一墙。
清风吹过,幽香扑鼻。
细碎的花瓣飘落在雁安宁头顶,她微微低头,那些花瓣便又顺势而下,落到信纸上。
雁安宁捡起花瓣,将它们装进信封,这才继续往下看信。
百里嚣送回的信很厚,足足写了五页。
对于战事的胜利,他草草一笔带过,其余时候都在抱怨。
抱怨的内容无外乎是——
虽然打了胜仗,但你不在,不高兴。
听你的话,没有莽撞行事,但你不在,不高兴。
审问敌军将领,他们老实交待,但你不在,不高兴。
路边找到一种好吃的野果,但你不在,不高兴。
路过士兵帐篷,听他们聊老婆孩子,但你不在,不高兴。
总而言之,百里嚣通篇都在不高兴。
雁安宁觉得,他不该叫百里嚣,应该叫百里不悦,或者干脆叫百里嫌弃。
到了信的末尾,纸上滴了好几个墨点,似乎执笔之人再三停顿,方才下笔。
笔下只有短短三字——
“要想我。”
雁安宁望着力透纸背的三个字,想笑又忍住。
她几乎可以想象,百里嚣写下这句话时的神情。
他一定皱紧了眉头,满脸都是委屈。
这话要说出去,一定没人肯信。
从来只有百里嚣让别人委屈,哪有他自己委屈的份儿。
雁安宁将信纸蒙在脸上,闭上眼,嗅着纸上淡淡的墨香,无声地扬起嘴角。
她将信又看了一遍,把信收好,两手握住秋千绳子,脚尖撑地,轻轻荡了起来。
飘飞的裙摆在地上落下轻盈的影子,仿佛鸟儿张开羽翼,迎风飞翔。
阳光照在雁安宁脸上,她微微眯起双眼,露出惬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