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夫人白他一眼。
“喏,”她走到门边,朝脚下示意,“是不是这个?”
一枚米黄色的信封躺在门槛外,面上只有一字:密。
丘夫人微微欠身,但她大腹便便,实难弯腰,正要蹲下去拾起信封,丘大人赶紧过来把人扶住。
“我来我来,”他忙不迭道,“你身子不方便,快回去坐着。”
丘夫人扶着腰,盯着丈夫捡起信,数落道:“这么要紧的东西你也能弄丢,还好不是掉在半道上。”
丘大人低眉顺眼,乖乖挨训:“是是,以后万不敢如此大意。”
丘夫人不依不饶,又道:“你最近是否过于忘形?丘明轩,是谁说为官者务必慎独?你自己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丘大人尴尬地扶扶帽子,朝丘夫人挤挤眼,轻声道:“夫人,为夫知错,可屋里还有人哪。”
丘夫人气息一顿,扭头看去。
却见雁安宁早已走到墙角的书架旁,拿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仿佛没听见她刚才的训话。
丘夫人面上微红,轻捶了丘大人一记:“你看你。”
丘大人乐呵呵一笑:“无妨,都是自己人。”
他说着,又微微苦了脸,卷起衣袖,翻出内里:“夫人你看,实在不是为夫不经心,是这袖袋破了。”
他将手指戳进袖袋袋口,从袋底露出几根指头。
丘夫人见了,脱口道:“衣裳破了,你也不知叫人补补。”
丘大人面露委屈:“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夫人,这些天我没回府衙,你在府里也忙,哪有心思注意这个。”
丘夫人瞥他一眼:“倒是我的不是了?”
“不不不,”丘大人连连摆手,笑道,“夫人忙的是正事,这袖袋我自己补。”
丘夫人在他胳膊上轻掐一把,小声道:“没个正形,你今日回来可还要去城外?若不急着走,你先回房歇歇,把这身衣裳换下,我另给你拿一件。”
丘大人点头:“城外的物资都清点得差不多了,我这趟回来,一是衙门有些事得亲自过问,二是替大将军捎信。”
“就是你手里这封?”丘夫人道,“既是密信,想必要紧,你还不快去。”
丘大人轻咳一声,将密信交到丘夫人手里,朝书架那边努努嘴:“我来捎信,正是因为旁人不方便,这封信得让夫人帮忙转交。”
丘夫人与他做了多年夫妻,瞧见他的小动作,立时恍然。
她接过信,偷偷朝雁安宁那儿指了指,无声地用眼神回问。
丘大人点点头。
夫妻二人相视而笑。
丘大人道:“此处就有劳夫人了,我得赶紧去前面衙门,一堆人等着我呢。”
丘大人出了门,丘夫人嘴角含笑,持着信来到书架前。
“喏,你的。”她将密信递到雁安宁面前。
雁安宁从书里抬起头。
先前她听丘夫人训诫丘大人,担心自己在旁二人尴尬,便避到角落里,装作看书。
耳听那夫妻二人嘀嘀咕咕,虽然听不清都说了什么,但丘夫人素来温柔,雁安宁还是头一回见她对丘大人冷脸。
不过丘大人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听了夫人的训诫,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诚心道歉。
雁安宁瞧着这夫妻俩,不禁想起自家恩爱的爹娘。
往事如潮水来袭,她忽而有些失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思念。
她想念爹娘,想念外公与兄长,也想念那个挥兵南下的人。
她盯着书本静静发呆,却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