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偏寒十二月一至,京都城浩浩荡荡下了好一阵子的鹅毛大雪,楚芸向宋念慈告了假,没至正月便回自己的宅子去了。
楚芸的身子好了不少,再加上新购的宅子砌了一个炕,坐在新烧过的坑上,浑身都暖洋洋的。
“不知道林掌柜什么时候回呢?”竹香坐在炕边纳着鞋底。
楚芸瞧着外面的鹅毛大雪,道:“怕是要过了元宵了吧。”
正说着,楚天晁穿了件出毛的锦袄,唇红齿白地从外头跑了进来,身后跟的是个新买的书童。
他颇有一点气愤地道:“真是说不过去,先生说古人囊荧夜读,映雪观书。问我何解?”
楚芸微笑道:“你怎么解?”
桃儿迎了上去替他拍了拍上面雪渍。
楚天晃怒道:“我说捉萤火虫分明是为玩儿,一天只在下雪天才看书,分明是个懒胚子!先生居然骂我榆木不可雕也!你说气不气人?!”
楚七娘的时候就让楚天晁起了蒙,如今还好只断一年,因此楚芸一离开楚府就替他找了位先生,让他继续读书。
只是楚天晁天生个性顽劣,倒不是读几天书轻易可以改变的,好在他聪明过人,举一反三,虽让先生头痛,也让先生喜爱。
他的话音一落,一屋子的人都笑得前仰后伏,竹勉道:“分明是你笨,讲话不讨喜!”
楚天晁横眉道:“你这个小黑皮!”
“天晁?”楚芸语调一降。
楚天晁只得乖乖地起身给竹勉鞠了个躬道:“小娘子勿怪,小生走眼尔,提着囊荧,见小娘子脸黑,映雪一观小娘子白咧!”
桃儿是笑得连气都不顺了,楚天晁最近几个月养得好了。现在整个脸似脱了口的白水蛋,又鼓又结实,他本来就长得好。别人也不舍得跟他真生气,末免有一点太宠他。
只有楚芸来的时候管束着他一点,楚天晁也只畏惧楚芸。
因此。楚芸瞧了他一眼,道:“给先生的年礼都送了吗?”
楚芸这里都是女人。先生出入末免有一些不方便,好在隔壁家有一处荒园子,便租了来给先生住。
“都准备妥当了。”竹香说道。
楚芸点了一下头道:“那上饭吧!”
楚天晁也知道自己油嘴滑舌过了一点,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楚芸不高兴,因此乖巧得很,用筷拿碗。规规矩矩,有模有样,倒像是个有教养的孩子。
桃儿掩唇道:“人家古人是不是只在下雪天读几天书我不晓得,反正咱们小公子只规矩几天我是知道的。”
她这句话把楚天晁急得脸红脖子粗,又引得众人一阵好笑。
今日算是小年,楚芸,竹香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上了几道凉菜,有黄雀鮓,酒蒸风青鱼片。笋鮓腊肉,另有一些别致的小凉菜,还有一大琉璃瓶的葡萄酒。
外头亮,几人便在烧热了炕的房里用餐。东西一摆好。
桃儿惊愣地道:“竹香,你还有这一手,这菜做得也太漂亮了,黄的,青的,红的,绿的,光瞧着都不舍得动手了。”
竹香笑道:“我哪里有这本事,这都是按小娘说的做的。”
楚芸笑道:“别看了,都上桌吃吧。”
楚天晁忍不住欢呼了一声,又把大家逗笑了,几人围着炕桌吃了起来。
黄雀鮓尤其受到欢迎,楚天晁道:“竹香,你以后天天做这道菜给我吃吧!”
竹香笑道:“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这黄雀收拾净了,拿酒抹过,不能见水,要用麦黄,红麯、盐椒、葱丝,调至味和,再放入坛中,铺一层,上料一层,盖好了,出了卤再加酒密封,你吃的这个是二个月前小娘子叫我弄下的呢!”
大家听了都砸舌,桃儿愣了半晌才道:“这么麻烦!”
竹勉指了她一下脑袋道:“要么懒,要么馋,这又懒又馋你可怎么办?”
桃儿吐了一下舌头道:“我跟竹勉姐姐是不如,比别人强着呢!”
这一下连楚芸都忍不住笑了。
喝了一小会儿酒,竹勉跟竹香出去端了风炉进来,锅里头煮得是羊肉跟鲜鱼,楚芸身体好了不少,大家烧得又是银霜碳便都留下了。
汤鲜美异常,桃儿大叫道:“这汤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