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府大门早已坍塌在一边。
内外院里也全是瓦砾。
倾斜的房梁之上还散着淡淡的黑烟。
四下里全是满身鲜血的家丁。
我一头闯进了内院,心中反而希望母亲不在房里。
推开那扇虚掩的门,眼前的一幕顿时令我浑身大震,一具不着丝缕、雪白的令人不敢正视的少女尸体竟然横列在外房正中,自丰腴的胸口至平坦的小腹,一道两寸多深的伤口尚自汩汩的往外喷涌着鲜血,而最让人触目惊心的还是下体的血肉模糊。
“晓清……”身后一人禁不住惊呼了一声,那是赵承。
我大步跨了进去,径直往卧室里走去,站在那一道小小的门前,我颤抖着双手竟然没有勇气将它推开。
身后赵承已经低声的哭泣起来,我还是轻轻的推开了那最后的一扇门,木门“吱”的一声响,却如同尖锐的剑刃在我心间狠狠的划过,心中的恐惧果然还是需要自己去面对啊……
鼻中飘进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推开门的右手猛地僵在半空,我浑身只感到一阵麻木,双脚哆哆嗦嗦向床边走去。
娘的境况比之晓清,凄惨情况不遑多让,长发凌乱地散在身上,白皙的脸颊上、饱满的胸口上满是清晰的殷红指印,下体向外翻出的血与肉清楚地向我展示了她刚刚经历过的耻辱——这是何等地狱般的凌辱!致命伤是颈部一条微细几不可察的红线,正在咽喉之处,床榻上遍是喷溅而出的血迹,早已苍白的右手中紧紧地握着一片衣角。
我轻轻地握住娘的手腕,松开娘的右手五指,她的指节早已因紧握而苍白,几乎被我掰下。
一根根金丝细细的缝成,这与一般士卒的衣袍显然相差的太远。我怔怔地看着这片名贵而jing致的衣角,我知道它是谁的。
我就静静的站在这间卧室门前,十岁孩童的小小拳头、将这片衣角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然后,我扯下外袍,将娘的尸体紧紧的裹住,勉强横着抱起,接着向屋外走去。
赵承还跪在地上伏在晓清头旁涕泗横流着,我慢慢的走过去,看了看他们,沉声道:“走吧,埋了她。”
赵承依然流泪不止,只是哽咽着摇头,他与晓清几乎同时进入马家,彼此眉来眼去已久吗,娘一月之前就有意将晓清许配给他了,不料这一次便天人永隔了……
我知道恋人生离死别的确悲痛,任何语言在这时候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但我仍是提高声音,大喝了一声:“赵承!”
赵承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泪眼模糊地看着我,当他看见我怀中抱着的人的面容时,更是一怔,呆呆地说:“少爷,夫人、夫人她……”
“死了。”我以为我会忍不住颤抖,但说出这两个字时的波澜不惊令我自己都不禁暗暗吃惊。
赵承本来渐渐止住的泪水又泉涌似地流了下来,痴痴地道:“夫人、夫人也死了,死了,都死了……”他解下长袍也将晓清裹紧,跟着我走出屋子。
我二人刚走出内院,马岱和剩下几个随从刚刚赶到,马岱一看我二人怀中两具女尸,一张小脸之上登时也一片惨白,两片嘴唇上没有丝毫血se。
一名随从急忙赶上来要从我怀中抱住我娘,可是我双手如紧箍在娘身上一般,任他如何使劲,愣是抱不走,只好呆呆的看着我这个十岁孩童抱着自己亲娘的尸体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大哥,让我来帮你吧……”马岱伸出手来,便要扶我。我挣了一下,这孩子竟然也一般的倔强,捧起我娘的腰和腿,和我一起往外走,我瞅了他两眼,他的一双眼睛已是泪汪汪的。
不大的姑臧城,我们从府内走到郊外,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我和马岱一铲一铲地挖下一个简单的坟坑,慢慢将娘的尸体放了进去,娘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可是、我感觉得到,她眼中的慈爱。
将坟外的泥土缓缓推回,再把它堆平,完成了这个简陋的不像样的小土包子后,我浑身一阵虚脱,竟然倒伏在土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