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因果自有循环规律,你越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它越是会发生,就像黑夜,不管你如何抗拒,它也还是始终会到来。
黑夜像一张密布交织的网,而此刻的梵太尉,俨然就是那个等待收网的人,山庄在树影的掩映下,显得分外诡异,此刻的山庄看起来十分安静无害,梵太尉紧张的揣测着山庄内的动静,潜藏在草丛里的黑衣将士们,也是尽量压低呼吸,不敢发出声响,要知道,这山庄内值守的人,可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梵太尉已经买通了给山庄送米粮的伙计,因着丽太妃做事极为警惕,所以这个伙计向来都是晚上送米过来,不但如此,梵太尉还从这个伙计口中得知,丽太妃从来不许这个伙计进入山庄内,只在门外叩三下门作为暗号,自然会有人出来接应,将米面送进去。
今晚亦是如此,这伙计收了梵太尉的好处,梵太尉许以三百两银子的酬劳,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名伙计不得擅自打开箱子,这伙计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么多的白银,一下子便应了下来,对梵太尉的话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
现下,这名伙计便用推车扛着箱子来到了山庄门外,使出全身的力气,将箱子从推车上搬了下来,箱子落到光华的青砖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伙计看着地上的朱漆箱子,如释重负的长吁一口气,接着按照从前的约定,叩了三下门,也不逗留,便抽身离去。
梵太尉紧紧的盯着那扇合着的大门,他在等,等门内的人将这箱子拿进去,可是,时间渐渐流逝,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梵太尉不禁等得有些心急,焦躁的搓着双手,却是丝毫不敢放松,那潜伏在暗处的将士们也是叫苦不迭,冬日的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众人脸上,众人只觉得手脚都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就在众人都觉沮丧之际,那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梵太尉不由得精神一振,只见那门内走出一个身着藏蓝色劲装的男子,腰间配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柄宝剑,在夜色里褶褶生辉,那男子面色冷峻,单手提起箱子,几乎是不费丝毫吹灰之力便将这箱子提了起来,如此深厚的功力,看得梵太尉是瞠目结舌。
转眼间,那男子已经将箱子提了进去,朱漆的大门再次重新合上,整个山庄再次陷入了之前的安静。
山庄内。
烛台上的高烛熊熊燃烧着,整个大殿亮如白昼,蜡油哗哗的流下,瞬间就结了一层厚厚的茧。
丽太妃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大殿内,面无表情,有如雕塑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丽太妃发出一声喟然长叹,这叹息,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丽太妃缓缓起身,从前艳丽无双的面庞渐渐现出了不易觉察的老态,她长眉入鬓,一双深眸因着经过岁月的洗礼而透着幽深的冷芒。
大殿上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丽太妃转身,看着飞龙提回放在大殿上的红色木箱,这箱子的形状有些奇怪,过分长了一些,和平时送来的箱子形状大不相同,令人不经意便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
丽太妃沉吟道:“这便是今日送来的军粮吗?”
飞龙点点头,丽太妃死死的盯着这只箱子,挥挥手道:“打开吧!”
丽太妃向来有验收军粮的习惯,飞龙也不觉得奇怪,便下意识的忽略了丽太妃脸上有些变形的表情。
箱盖在丽太妃的眼下缓缓打开,饶是里太妃再镇定,在看到那箱子里的东西时,也是惊得不知所措,丽太妃只觉得心底有如刀尖在扎,那痛意,胜过凌迟处死,胜过千刀万剐,丽太妃一把推开飞龙,看着箱内慕容启逸那张苍白得早已失去了呼吸的脸。
“逸儿!丽太妃仰头哀嚎,胸腔内的悲鸣有如野兽的低嚎,丽太妃一遍遍的呼喊着慕容启逸的名字,一时间泪如雨下,可不管她如何呼喊,慕容启逸始终只是安静的躺着,她引以为傲,一直以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就这样永永远远的离开了她,即使她有意用“逍遥散”来强留启逸的性命,可是终究还是天不遂人愿。
早知如此,她万万不该答应慕容启逸让他进宫,早在他没有平安归来的昨夜,她心中便生起了不好的预感,但她一直不敢往“死”字上想,却不想,这一切,还是避无可避的发生了,丽太妃捶打着胸口,不知道要如何抒发尽这揪心的痛楚。
飞龙也万万没有想到,这箱子里送来的竟然是王爷的尸身,王爷音容笑貌,宛如昨天,深深的映刻在飞龙心中,飞龙看一眼静静躺在箱子中的慕容启逸,忍不住鼻子一酸,纵然他是冷酷无情的死士,可在面对生死离别时,也无法做到没有一丝动容,何况,慕容启逸在他心中,并非只是主子,更是恩人。
飞龙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因为骨骼清奇,八岁的时候便被丽太妃的人招募到了府上,他们这些死士是没有尊严,没有感情的,他们的眼中,只有命令和厮杀。因着这样的目的,尽管只是很小的年纪,他们便开始了残酷的训练。
他们这些孩子都被圈养在一个黑暗的天牢里,这里暗无天日,彼此都看不见对方,每天送来的食物只有少量的一些,不争不抢,便会挨饿。对于小小的他们来说,饥饿是一件足够恐惧的事,他们为了这些可怜的食物,争得头破血流,这些看不见面孔的伙伴相继死去,飞龙也不知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他只是想活下去,可是他的力气不够大,总是抢不到什么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