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话的苏灿完全不想想,柳瓒公然推了许徽一把不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或明或暗地给许徽施加压力,并每每在言语中充满特殊的意味,由得许徽剖析家庭关系,对未来悲观,生出强烈追逐力量的心思?柳瓒说得直,许徽的抗拒之心也就颇为强烈,苏灿这般温水煮青蛙的行径,无论行事、心思还是手段,都不可谓不高明,让人防不胜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安全是半斤对八两,区别只在于年岁带来的不同,以及性格与经历那若有若无的差距,让两人一个张扬些,一个隐忍些罢了,除此之外,倒真没什么差别——所以说,柳瓒和苏灿关系不大好,一见面大都皮笑肉不笑,是很有原因的。
许徽倒不知柳瓒与苏灿都抱着离间,不,与其说是离间,倒不如说是磨砺,以斩去她心中仅存软弱与犹豫的心思。此时的她,正翻阅着周默命人快马加鞭送上的手书,片刻后将之合上,轻声呢喃:“窦合部队潜藏于山道之中,定会派遣斥候时时观看情况,哪怕内奸得手,也需要通知他们。我虽未去过九云山道,也能大概想想那儿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此一来,最好的通知方式无过于……”她的目光,落在了摇曳的烛光上,半晌之后,方毅然道:“将计就计,以有心算无心,哪怕人手不足,倒也无妨,反倒有奇功之效。”
他们两个的谈话,秦九自无从知晓,这位外表冷漠,心思机敏的男子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与两个兄弟三班倒,轮流更在许臼的身边。许臼自知一时间出现这么多陌生面孔,又不知要呆到什么时候。哪怕他已经用“这是我家里来人,给我报信的”理由敷衍过去,呆久了也容易引起内奸的疑心。
为免得打草惊蛇,除却例行公事的会议之外,许臼几乎不出帐门一步不说,还特意自费去将小镇上最红的姑娘给叫了过来。托言家中正妻给他生了个儿子,他极高兴,这些天要好好乐呵乐呵,搂着姑娘就在帐中胡天胡地。
他身份特殊,付申倒也不会太驳他的面子,就是在知道消息之后,呵斥了许臼几句两句,让他收敛一些,过几天就将那红姑娘送回去,别太不像样。许臼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对自己成功用个粉头就转移了旁人对秦九的关注,心中很是得意。
在这样看似平静,实则忐忑不安的气氛中,又是三天悄然流逝,而这一次,小镇之中的酒坊,掌柜与伙计齐齐出马,好容易将装满了自家酿的酒,足足有半人高的七个木桶弄到车上去,打算明天一早,就将之送到军营里去。而这个消息也通过闻风告知了秦九的部下,再传到了秦九与许臼的耳朵里。
听得这个消息,许臼很是紧张地问:“若是我真中了蒙汗药,那贼子却悍然出刀……”
“您可以选择不喝酒。”对于这般啼笑皆非的问题,秦九漠然以对,很是冷淡地说,“军营厨房乃是付申一手控制,无论是谁都难以插上手,真正能动手脚的,也就只有这些由熟人送来,每次都象征性检查一二,很容易欺瞒过去的酒。当然,我劝大人最好装着喝一些,否则让对方生出疑心,没有发难,坏了整个计划,咱们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将军那关更是难以过去,更别说郎主。”
许臼听了,差点想吼秦九一顿——你不用喝酒,倒是说得轻飘飘,可我是要喝的啊!如果那个内奸想赶尽杀绝,不下蒙汗药,直接下毒药呢?虽,虽然无论什么药,被这么多酒稀释一下,效力也就不剩什么,但他还是怕啊!
见秦九神色冷漠,毫无任何保护自己的意思,许臼的心也冷了下来。
他也是有家奴的人,自然清楚在这些绝对忠诚的家奴眼中,除却主子以外,旁的都不算什么。在秦九这种接受了任务的人心里,任务的完成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别人的死活?那不过是顺手,能救就救,不能救也没什么的东西。若说许臼先前还抱着“我也是上党许氏之人”的心思,有那么一丝期待的话,如今就已不抱任何指望。
想到这里,许臼深吸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只要此事成了,他的功劳就是无可抹杀的,前途也定能更进一步。别说是蒙汗药,就算是毒药,他也照样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