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那银枪客还在虎视眈眈,劲气杀机如芒刺在背,刺得杨昭实在不舒服。再说老和两个镖师纠缠也没什么意义。虽说对胡静水的武功甚是好奇,但杨昭也没意思继续把这场战斗延续下去了。当下且战且退,逐渐把脚步移向客栈院子靠街的一边。骤然间把飞翼往腰间一插,纵声长笑揉身直上。螳螂刁手左右连环并发,彼落此起,此起落彼,以一着刁打七星将刀剑长戟全部打落。脚下同时聚水火二劲,相互摩擦爆破逼发出超强推进力,身如流星向外直扑。
银枪客面色微变,冷哼着提起银枪急起就追。未想到才出屋子,忽然又是一呆。本该已经乘机逃之夭夭的杨昭,此际竟不住倒退。抬头相望,只见银月清辉之下,院落土墙之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多出了一道淡雅如菊的婀娜身影。
她身穿青色长衫,面覆薄纱,看不清相貌如何。然而她那负手而立,出神仰望月色的姿态,却高贵美丽得有若广寒仙子,教任何人见了,也油然而生出敬重,甚至是自惭形秽。
银枪客心中早别有所爱,虽然惊叹于这女子的美貌,但也不怎么在意。只是他向来自负武功,眼下却竟然没能发现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到来的。不禁为之一凛,下意识紧抓银枪,提劲运气,全神戒备。只听那个用两块破地毡裹身的“采花贼”,停下脚步苦笑道:“梵小姐,妳可真了不起。居然又追上来了。”
那位突然出现的女子,自然就是慈航静斋传人,梵清惠了。听到杨昭声音,她轻轻叹口气,霎然回首,幽幽道:“是啊,我们又见面了。天大地大,为什么我俩却总是处处相逢,竟似避也避不开呢?”
杨昭苦笑道:“用佛家的话,可能这就是缘吧?不过即使真是缘,我看多半也只是孽缘。梵小姐,这时候咱们就该挥慧剑斩情丝才对。阿唷,不对。妳的剑已经让我给顺走,没得斩了。”
梵清惠轻叹道:“那么……便只有随缘吧。”轻移莲步,转向银枪客走近福了一福,道:“槛外人梵清惠,见过李世兄。”
那银枪客怔了怔,奇道:“妳……啊!是梵仙子!”急忙放下银枪,恭恭敬敬地拱手长揖为礼,由衷道:“不知道梵仙子仙驾光临,李某有失远迎,实在失礼了。”
杨昭见他们两个居然叙起话来,心道:“乖乖不得了。那姓李的武功也不是庸手,要是和梵尼姑前后夹攻,我还有命吗?还是赶紧溜之大吉吧。”正拔腿想跑,却见梵清惠不动声色,轻轻向旁边横移两步,恰好挡在自己逃跑的必经之路上。叹道:“你……这是又想跑了吗?”
她语气中非但没有想动手的意思,反而颇含幽怨。杨昭大感头痛,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却听那银枪客奇道:“梵仙子,妳与这位……这位……认识?”
梵清惠回头轻笑,却又转成了那副不吃人间烟火的高贵淡雅姿态。道:“正要为李世兄引见。这位是……”话未说完,杨昭急忙抢过话头道:“我叫杨豫,是……越国公的远房族人。哈哈,李兄弟,你好吗。”
杨昭爵位是河南王,而河南汉朝时又称呼为豫州。他不愿在李家的人面前暴露身份,所以就给自己安了个假名。越国公杨素虽然也姓杨,但和隋朝皇室不是同宗。他族里子弟众多,料想对方虽然是李氏子弟,平时和杨素必有交往,但也没可能每个杨氏子弟都认识才对。
银枪客又是一愕,随即恍然。道目光在杨昭身上扫过,未尽之意,尽在不言中。杨昭连连苦笑,也没办法替自己解释。梵清惠眼波流转,妙目生辉,似是也觉得好笑。却又故作不见,改口道:“阿豫,这位是唐国公从弟,李氏年轻一代最出色的高手,李神通李世兄。去年重阳佳节,清惠曾拜访唐国公府上,故此与李世兄有一面之缘。”
李神通也对杨昭抱抱拳,道:“在下李神通。”顿了顿,又皱眉问道:“阁下原来是越国公族人。难怪武功这样高明了。不过……怎么会……”
李神通就是李渊的堂弟,外间据说武功之高,不在李渊之下。却没有修练李家祖传的战阵七式,而是自创了一套神行八法。这些事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属于常识来的,杨昭早在来护儿口里听说过了。但对方问的问题实在尴尬,还是避重就轻为妙。当下含糊道:“这个……哈哈,原因很复杂啦……简单说吧,我遇上了点麻烦,搞到连衣服都没地穿。于是……哈哈……没想到刚想溜的时候撞到了那小姑娘,倒把人家吓了一跳。哈哈,总之都是误会了。”
“原来如此。这般说来,公子并非贼人,更未行非礼之事。反而是我这丫鬟卤莽了。”一直站在旁边聆听双方对答的那女子,斯斯文文地出声插话,走出屋来向杨昭敛衽为礼,道:“奴家替小诗向杨公子赔礼了。”
梵清惠目光转过,道:“是明月?一别经年,想不到在这里又见面了。”语气中赫然真情流露,颇有几分由衷的欢喜。这却是杨昭自从认识她以来从来未见过的。正要感叹两句,忽然肚里一阵雷鸣,苦笑道:“呃,赔礼什么倒也不必了。今天大家这么高兴,不如都坐下来喝上几杯?啊,对了。那个李兄啊,假如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套衣服穿穿?”
那位明月大家掩嘴“扑哧”一笑,道:“奴家这里,倒也有几套男装的衣服。杨公子假若不嫌弃的话,请随奴家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