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让余声觉得有点奇怪,她甚至猜测他是不是悲伤过度了,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
就在这时门外走了个人进来,随着他走近的脚步,叶母和叶伯母等人都站了起来,余声愣了愣,也忙站了起来。
“你来了?”余声见到叶老爷子仰起头,微微眯了眯眼道,似乎对方是他等了很久的人。
进来的是个老人,由一个面貌姣好的年龄女郎搀扶着,年岁和叶老爷子差不多,头发已经发白,闻言咧嘴笑笑,似乎有些嘲讽,“怎么不来,我等了她几十年,她走了,我当然要来送,叶韬,你和她在一起又如何,如今她还不是不肯入你叶家的祖坟?”
他一面说,一面穿过众人,弯腰拈起了三根香点燃,三鞠躬后将香chā入香盆,叶老爷子此时道:“不肯入祖坟又如何,她的牌位仍是要供奉在叶家的祠堂,供她香火的也是叶家的子孙,墓碑上也刻的是叶刘氏,跟你陆季华没有分毫关系。”
老人尚弯着的腰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来,余声又听见叶老爷子道:“当年你是余奉贤家的学徒,本来就和她门不当户不对,她父亲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她嫁给我只能说明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她的家族重要,虽然她年老因为愧疚而希望长生娶你的孙女,但你知道的,我还没糊涂呢。”
余声听到余奉贤这个名字时脑子突然轰的一声zhà开,那是她祖父的名讳!
难怪,难怪叶母要怕她来了会出什么事,难怪叶长生对她几次三番说都有他,原来原因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余声:“长生乖,不哭~~~”
叶长生;“好难过,伐开心,要抱抱~~~”
☆、苦丁茶(下)
余声突然听及与祖父相关的事,心里的震惊在脸上表露无遗,她猛地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两位对峙中的老人。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露骨,那叫陆季华的老人转头皱着眉看了过来,待看清了她的长相后,先是愣了愣,随后目光忽的变得凶狠。
“余奉贤?是你?”他大步的走了过去,咬牙切齿的大声道,“你来做什么,害我们害得还不够么?”
叶母见状想将余声护在身后,却已经来不及,老人已经到了余声的跟前。
余声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什么,却来不及深思,面前的这个人容不得她去想这些了。
她退后了一步,站在了离老人一臂远的地方,定了定神,沉声道:“陆老先生,您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余奉贤。”
老人愣了愣,随后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不是?长得真像……”
“多谢,能长得像先祖父,是我这个做孙女的荣幸。”余声目光炯炯,语气里却有几分难言的复杂。
其实她和祖父最多只像了三成,见过她祖母的老街坊们都认为她肖祖母更多些,老人说她和祖父像,其实大概是因为对祖父恨得够深吧,余声早就从叶老爷子和老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中脑补出了一个bàng打鸳鸯被bī分开的悲情故事。
而她的祖父,很可能就是打鸳鸯的那根bàng子。
“怪不得……”老人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一样的装腔作势,道貌岸然……”
“陆老先生,请你尊重一下死者。”门外有熟悉的声音传进来,余声转头看去,是叶父和叶长生等人送葬回来了,说话的正是叶父。
他们进门的一瞬间,紧张的气氛仿佛散了许多,余声看见叶伯母拍着心口长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好笑,她大概是怕老人闹起来不好收拾吧。
叶父走了进来,先是对他的父亲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山上环境很不错,路上也很顺利,接下来要尽快准备好石碑,需要将长生他们孩子辈的名字刻上去,爸爸,下一辈是哪个字辈?”
“我不大记得了,想起再告诉你。”叶老爷子摇了摇头,淡淡的道。
叶父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老人道:“陆老先生,您能来送我的母亲,我们感到很荣幸,但也希望您能理智一点,人死如灯灭,多少恩怨都该散了,您说是不是?”
“哼,要不是余奉贤那个王八羔子,我和你妈至于分开么,当年要不是他去向你外公告密,我们早就跑了,哪里有你们这些碍眼的人!呜呜……我们都说好了生三儿两女……呜呜……”老人丝毫不领情,兀自埋怨道,最后竟是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一时间都束手无策,只有叶老爷子道:“都坐吧,该干嘛干嘛去,不要让亲戚朋友看了笑话,他是悲伤过度,哭过了就好了。”
他的话仿佛是主心骨,一时间众人也就各忙各的去了,屋外的宴席已经开始了,有远房亲戚随意吃过后要赶着回去,来道别时也识趣的避开,只同叶父他们简单的说声先走了不要送之类的话。
留在屋内的人多少有些尴尬,余声则是气愤大过难过,她很想讽刺回去那么爱还不是转头娶了别人,但又怕叶家人觉得她得理不饶人牙尖嘴利,到头来气是出了,但印象也坏了。
她被哭声刺得耳朵疼,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叶老爷子,看见他还是坐在那里,只是不知何时身前多了一个茶盘,他低头将茶叶放入茶碗,注水又出汤,嘴角竟有些淡淡的笑意。
奇怪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叶父叶母们都是长辈了,悲伤克制得很好说得过去,可是几十年的枕边人去世了,他的悲伤甚至不如叶长生这个孙子,这让余声觉得有些荒诞。
“阿声?你是叫阿声么?”叶老爷子突然抬头看向了她,招手道,“你来。”
余声愣了愣,叶长生忙推了推她,“爷爷叫你过去。”
“……哦。”她回过神,忙膝行着挪了过去角落里叶老爷子的身边。
“你是余奉贤的孙女?”叶老爷子递给她一杯茶,问道,“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么?”
余声抿了一口茶,忽的被苦得皱了皱眉,又忙摇了摇头,“我是独生女,家里就剩个姑姑了。”
“……哦,这样啊……”他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当年人丁兴旺的余家,也这样清净了么……”
他的话语里仿佛有许多未竟的感慨,又有些许的遗憾,余声觉得诧异,小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