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安顿好母亲,才跟着沈遇一起出去,两个人站在长廊里,只听林谦突然说了一句:“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瞒着才是对彼此最好的?”
沈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谦深吸了一口气,无比艰难的笑了一下,眼角却再次湿润:“他总是希望瞒着我,不让我知道,我就一直假装自己不知道,可是如今想起来,真可笑,我们究竟在骗谁?”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五年前。”他回答,眼睛就像是放空了一样,看向走廊的尽头。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幸,还是不幸,他或许永远都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可是他那天偏偏听见他在打电话,林正的声音是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慌乱,自此,他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妹妹,同父异母。
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本就不该被自己发现的秘密,就像是一种毒,每日每夜的都在警告着他,自己的父亲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那是他的父亲作为一个男人所犯下的一个不该有的错误,只是他后来发现,母亲竟然是知道的,而且她默许了,并且从不过问。
但是他不能接受,那个案子,自己的父亲为了个人的感情犯了那样的错误,他再也无法忍受,父子几近决裂。
只是如今似乎一切都再也不重要了,林正不在了,他的怨全部失去了意义,他脑子里只是在想,为什么过去五年一直到昨天,他不曾给他一个笑脸,就连昨天,他都执拗的不肯和他说一句话……
林谦慢慢的定下心绪,微微垂了眸子,深吸一口气,说:“阿遇,我父亲的尸检麻烦你了。”
他朝着他鞠了一躬,长久长久的不肯直起身子,他将全部的信任都压在了沈遇的肩上,两个人站在走廊里,阳光的影子慢慢的射了进来,过了很久,沈遇才慢慢地伸出手去:“好。”
…………
尸检进行的时候,林谦踏不进去一步,他站在验尸房门外,看见沈遇穿了验尸服进去,程然跟在后面,以往的时候,林谦会进去看看,可是现在,他脚步就像是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一步,他无法看见尸检的那一幕,他怕自己会彻底崩溃。
其实,沈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还没有开始,额头上就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程然看出他有些勉强,尸检这一项的进行,必须是在心境极为平静的情况下进行,尸检人员必须要做到隔离与尸体的一切感情,只是现在躺在验尸台上的人,不是别人,是一路将他引到法医这个职业的老师。
“老大,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缓缓情绪,或者,我来。”程然轻声提醒。
沈遇艰难的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庄重而严肃的准备开始:“先做初步的外观检查。”
“是。”程然一边应一边拿出了记录本,看着沈遇在尸身上不停的查探。
“刀伤一处,宽三到五公分,伤口有参差,呈锯齿形刀口,穿透性损伤,出血量应该很大。”
“尸体全身呈僵直状态,死亡时间在9到12小时之间。”
“其他身体各处没有明显外伤,说明没有厮打痕迹,一击致命。”他口气冷淡,就像是往常一样,却是有些微微不稳,他还在强迫自己镇定,程然张了张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下面开始内部解剖,”沈遇微微闭了闭眼睛,伸出手去,“解剖刀……”
“镊子……”
验尸房里一片安静,只有机械触碰到人骨和血肉的声音,沈遇将内脏一一取出,放在解剖盘里,准备称重,所有的内脏,在检验无误之后,经过清洗才能重新选择放回。
他做完了一切,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黏黏的粘在身上,他出了很多的汗,等下做完善后工作还要去做内脏的切片,检验是否有突发的病症。
他这一生给很多的尸体做过尸检,但是这是唯一的一次例外,他紧张了,只因为那不是别人,不是和他毫无瓜葛的人,而是他的老师……
这场尸检是他工作以来最艰难的一场。
他摘了口罩走出去,整个人就像是脱了力,林谦已经不在外面了,他深呼了一口气,站在二楼往下看,楼下路灯处却站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