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抿着唇冷眼旁观的姬君漓不淡定地将丫头拉了过去,长臂将她搂入怀里,进而冷酷地宣告主权:“不好意思,乐湮是您亲口许给我,也将她的一生交付于我的,她该姓什么叫什么,也由我说了算!”
“你这小子!”宋玉有些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他看起来不过比姬君漓大个三四岁,说话口吻却老成许多,这违和感令局外人白秀隽也不禁掩口咳嗽。
宋玉擅长拐着弯骂人,但是对于姬君漓这个女婿,他还是想留点口德,遂搓了搓手,看着在他怀里小鸟依人的乐湮摇头不住叹息,“我这个丫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宋氏这一堆烂摊子,我可是一点也不希望让她摊上,所以她跟着你,这是最好不过。”
姬君漓勾着唇,语气有点冷,“你的算盘一向打得比谁都精。”
“被你发现了。”宋玉承认得很欢快。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迈出一步将自己离散多年的女儿好好看一看,摸一摸,虽然他女儿生得已算是花容月貌全然随了他本人,可是这种多事之秋,宋玉这么精明的人还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考虑了一番,便沉吟着说道:“我听闻你和玉怀瑾在赤壁交过手?”
“嗯。”这事知道的人不少,姬君漓丝毫不屑隐瞒。
“唔,”宋玉又是一顿,“可我还听说,他仅仅只和你交手十来个回合,便葬身江中?”
白秀隽不晓得玉怀瑾是谁,也就细细听着,他观摩姬君漓神色,见他的眉梢微微一耸,便晓得这事有些蹊跷,却仍然不做声地掩着唇后退了半步。
姬君漓果然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道:“他确实被我打落江底了。”
“哦,那这可就比较尴尬了。”宋玉了悟,摸着下巴叹息,“我才想说,我将他的老情人秋南颂从魔窟里带出来了,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的,却不料这下喜没有,宋某人却似是造了恶业。”
姬君漓将乐湮掩在身后,冷声道:“他自己习艺不精,又受了姬薄铭的意旨妄图刺杀族长,陨落江中也是该得的下场。”
乐湮傍着他的胳膊,苦涩得说不出一句话,眼泪早已在眼眶之中打转,还是白秀隽低着头又咳嗽作为提醒,姬君漓才作安慰状地挽住乐湮的胳膊,继而不咸不淡地又道:“此间事,岳父大人看来不甚了解,这样,岳父您远来是客,又一路风尘仆仆,不如现在寒舍歇息?”
这话说得十足的是不客气,想来宋玉开罪了他的心肝宝贝乐湮,他就连岳父不甩个好脸子看。
果然是个护短的人。
算是他没看错人。宋玉无所谓地点头一笑,然后从容地迈步而入。
……
乐湮从姬君漓的怀里探出悲伤的小眼睛,便再一声不吭地走进了的寝房,姬君漓见他闷闷不乐,又看向白秀隽,对方耸肩,然后微笑道:“姬氏族长,原来你也没我想得那么高招嘛。”
“……”
这个世界上,你可以被任何人嘲笑,但就是不能被情敌嘲笑!
……
当晚的风真是呼啸不绝,在这种已经扭曲变形的异界空间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如此诡异的风速了。
姬君漓的一身玄袍被吹得鼓胀飞扬,层层叠叠地漾开,如一朵盛放的莲,他在黑暗之中踽踽独行,这里,浸透着满天无光的凄惨悲凉,脚下的麒草被惊风吹得歪斜,又纷纷在他脚下两边拂开,浓淡泼墨高下迤逦,疾风里麒草散发出的美人香如浅醉的霓裳,弥漫着恍惚的一个世界。
微澜的一点零星麒草,窸窣的响动延伸入绵长不见终极的夜色深处。
姬君漓将脚步一收,此时此地,有人自身后走来,跫音轻小,还有发掘自山海滨州明珠锦发出的衣料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