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胜利没有带来狂喜,而是暴怒。
——大难不死的男孩是黑魔王的魂器!!
谁能想到?谁会想到!
耳边传来欢呼声还有猖狂的笑声——或许是因为被“救世主”的名声压得太久了,或许是因为想要附和他,可现在,这些声音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讽刺,它们化成充满倒刺的铁棍,一下一下在他的胃里面绞弄,他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救世主”,唇间齿隙缠绕着淡淡的血腥味——阿不思?邓布利多,到死也要罢了他一道!那个该死的、无耻的老头!
紧握着魔杖的手因为汹涌的怒气而微微颤抖,青白的手背暴出狰狞的青筋——这原本是他引以为傲的宝物,证明了他的强大,可现在也证明了他的可笑。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在控制自己,他想他一定会把这东西捏得粉碎!他甚至觉得就连他得到这根魔杖也是被邓布利多设计的!
最后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瞬间浇灭了在冰冷的皮肤下汹涌翻滚的怒火,他微微稳下心神,面无表情地站立在一片喧闹中。
——伟大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会设计自己死在他手上?
这个“可能”出现的几率有多大?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在过去,他必定会对这个猜测嗤之以鼻——金钱,权利,荣誉,这一切只有会在活着的时候才有价值,一旦生命终结,全部都会变得毫无意义,不会有人在得到这些后会心甘情愿地踏入坟墓。
可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了——总有些人愿意为某个信念付出生命,甚至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即便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但是他对邓布利多的事情仍旧印象深刻——他是他最大的敌人。学生时期,他在所有教授的眼皮底下集结服从自己的力量,唯独邓布利多有所察觉,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收敛好一阵子,他曾经花了不少时间试图揣摩邓布利多的心思以消除他的警惕和防备,毕竟这能够让他在学校更加畅通无阻。可惜丝毫没有效果,所有的伪装在邓布利多的眼里没有比羊皮纸更结实多少。
久而久之,他也明白,有些东西不是靠自信和毅力就能办到的。霍格沃兹的七年里,他敢肆无忌惮地在所有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才能,可在面对邓布利多的时候,他总是三缄其口,不愿意冒一丝风险暴露自己。
想到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他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邓布利多已经死了,现在“救世主”也死了,那家伙还留了什么后招?还有谁能有本事阻挡他前行?!
错误的历史已经修改了过来,他将存活于“永生”。
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去处理这些连绊脚石都算不上的小麻烦——比如凤凰社。
微微抬起手,原本喧闹的欢呼声立即停了下来,他淡淡地说:“把他扔到霍格沃兹。”到时候一定能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引出来。
离他最近的男人连忙点头哈腰,然后移步向前走去,他看见原本仓惶无色的罗恩蓦然抬起头来,微微诧异后,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了上来——那是面临危险的本能。
——瞬间!!!
罗恩和哈利周围原本平坦宁静的草地像是被投放了炸弹似的轰然裂开,数十个黑色的影子从地底下窜了出来,紧接着,五颜六色的光束朝着措手不及的食死徒射去,不少人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瘫软倒下。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凤……凤凰社!”
除了少数几个人及时反击,其他人都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时间的凝滞在这一刻才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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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动着魔杖挡下朝自己击来的恶咒,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凤凰社的人一直躲藏在地底下,为什么之前不顾救世主的死活现在才出现?弃子?不,哈利?波特可是在邓布利多死后,凤凰社仅有的也是最重要的棋子,可既然这样,又为什么……
一个念头迅速地在脑中一闪而过,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正想要抓住时,身旁的一个食死徒不慎撞了一下他的手肘,听着诚惶诚恐地道歉声,他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抬眼就见到眼前乱糟糟的一片,微微有些恼怒地呵斥到:“乱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哈利?波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能够让你们退缩!!”
这句话如同巨石砸在所有人的头上,哀恸和愤怒,兴奋和疯狂瞬间弥漫了夜色,充满杀意的恶咒声此起彼伏。
他扬起下颚,目光扫过杂乱的人群,借着一点缝隙察觉到“救世主”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或许被自己的同伴带走了,或许被食死徒们踏成了肉泥,可又有谁在乎呢?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凤凰社的人将会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
错误的历史被修正,已经不会有任何东西阻挡他的脚步了。
这一刻,猩红的眼睛里突然绽放出灼热的火焰,仿佛要把一切燃烧殆尽。
他蓦然用力挥下魔杖,眼前的一个充满泪水的男人立即被无形的东西斩断腰肢,鲜血迸发而出,同时引起悲怒和狂喜的声音。
“我的仆人们,这是我对你们长久以来的忠诚给予的回礼。”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从喉咙里面溢了出来,看似冷静,但也只有他才知道胸口里面的器官跳动地有多么剧烈。“好好享受这一刻,让敌人的鲜血把这片土地染红。”
“当然!主人!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为哈利报仇!绝不能让这些疯子离开这里!”
“哈!让他们死无全尸!把他们碾成肉泥!!”
“一定要守护我们的家人!”
仇恨悲怒,兴奋疯狂,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撞击在一起,将阴森的树林淹没在无数致命地咒语中。
他玩味地挑起眉角,随即挥动魔杖,一瞬间地失重后,他出现在了他唯一的后裔面前——她看上去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
“我以为您会留在那里。”赛拉说,然后上前一步牵住他的衣角。
他沉默地看着她的手,轻轻握住,掌心立即传来暖暖的触感,心头蓦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暴戾,让他恨不得能把这触感捏碎在手心里,化为灰烬。
他离成功只有一小步……不,救世主的死亡已经意味着他的成功。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永生,而眼前这个叛徒,又有什么资格留在他的身边?
怯弱,无能,不知天高地厚地打量着小心思。
这样的后裔,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永生的他,真的有必要留下一个后裔吗?
微眯的眼睛注视着那只小巧柔软的手,猩红色的血光在里面流转。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赛拉的背脊僵住了——这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揣摩他的心思,生怕一个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她不了解他,没有任何人会了解他,可现在那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地就刺进了她的身体里,随之而来地,是异样的感觉。
哀恸,绝望,却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
赛拉微微垂下头颅,极为认真地盯着自己的脚尖,黑色的鞋子上沾染了些许灰尘,一只小小的蚂蚁在脚边蹒跚而过……
她就这样等待着被抹杀……被遗弃。
怪异的沉默没有让周围变地死寂,因为不远处传来的哀嚎和尖叫连绵不断地传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赛拉隐隐听到了一声叹息,声音低地几乎让她以为是错觉罢了,紧接着,头顶传来轻柔的抚摸,一瞬间就将全身的冰冻给化开了。
“哈利?波特死了,剩下的残渣就交给其他人清理。”
赛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了他一会,而他像是毫无察觉转眼望向不远处触目惊心的战场,她咽了咽喉咙,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弱小的音符格外沙哑地从嘴唇里跳了出来,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喜悦。
他迅速地扫了赛拉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问:“怎么?”
赛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冰冷的杀意来得毫无理由,也消失得莫名其妙。过了好一会,她摇摇头,绞尽脑汁找了一会话题,眼角瞄见不远处的火林,有些呆怔地说:“这场……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
“很快。”他迅速地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他低声笑了出来,“战争?战争是建立在势均力敌的基础上的,可现在你看看,赛拉,这是战争吗?”他张开双手,仿佛在拥抱漫天的血腥、尖叫、惊恐,猩红色的眼睛闪耀着疯狂肆意的火光,“我更喜欢称之为……屠杀。”
赛拉出神地看着他,胸膛里面的那个器官因为他的笑剧烈地跳动着,黑色的衣袍在风中微扬,上面印染着的鲜血和火光混合成一种摄人心魄的颜色,让她为之仰望,为之颤抖。
这个人已经站在了顶端。
好一会,赛拉抿抿嘴,细声说:“您接下来……想要什么?”她没有问他想做什么,因为他最想做的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将是无尽地掠夺。
他愣了一下,仿佛连他自己也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有无尽的时间去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他还没有好好考虑顺序问题,于是他细细思量了一会,突然问:“你想要什么?”
这回轮到赛拉愣住了,她惊讶地看向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好一会都没有吐出个字来。
他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突然有种得意的感觉。他记得扎克利说过,她喜欢蜂蜜公爵的糖果,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总是对这些另他嗤之以鼻的东西感兴趣,比如……一个东西突然划过他的脑海,比闪电还要迅速,这让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僵了一瞬。
“……德拉科?马尔福?”他几乎是用鼻子哼出这个名字来的,用一种掂量蝼蚁的语气。
赛拉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德拉科?马尔福,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她第一次想起这个人来。像是被锤子砸醒了一般,她猛然望向不远处的战场——鲜血炼成的火焰化成巨兽的舌头啃噬着灰蒙蒙的天空,同时也燃烧了无数亡魂,赛拉的脸愈发惨白,她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哀嚎声,震得脑子嗡嗡作响。一个令她无比恐惧的猜测从心底涌了上来,在干涩的喉咙里肆意撕扯,几乎要被挠出血来,她颤抖地张开苍白的嘴唇,一声毫无意义的低吟声伴着血腥味溢了出来。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赛拉,丝毫不为她的恐惧有所触动,却伸手轻轻抚摸她金色的头发,模棱两可地说:“没必要在乎,你还小,将来……不,你现在就站在了顶点,更会有无尽的时间俯视所有的人,当你体会到那种感觉,就会为你现在的无知感到好笑。”
隐藏在袖口里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尖锐的指甲扎进掌心,刺痛让她微微集中起了精神,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他……他是个马尔福……他对您有很大的帮助……古灵阁里的金加隆能够帮您的一切在战后更加巩固……卢修斯·马尔福还在阿兹卡班,您可要让他继续呆在里面,这样德拉科会更容易操纵。”
“我从来不屑用钱在解决问题,就算没有卢修斯,纳西莎也不可小觑,这个女人在某些方面或者比卢修斯还要棘手。何况……”他嗤笑一声,“帮助?赛拉,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需要‘帮助’的人。”
“——但我需要!”赛拉近乎尖锐地说,碧绿色的眼睛突然绽放出奇异的光彩,仿佛濒临绝境的亡命之徒。“我和您不同!我根本就不需要站在顶端!我也不管将来会不会后悔!我在乎的只是有谁能够陪我活下去!”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