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初夏出发,一路走走停停,从南往北,经历了炎夏,到了西北郡天气已经微凉了。
走了一年,这一年的的时光放佛停滞了一般,没有什么变化。树木苍郁,磐石稳固,连街上的叫卖声似乎也是一样的。但到底还是发了许多变化,至少牛春花从少女到少妇,经历了一番蜕变,整个人的心气神也不一样了。不在对西北郡高大的城墙望而生畏。看到高府门口的两座大狮子,心中的胆怯也一消而空。
反观高子骐,则一副颓丧的模样,再加上一路风尘仆仆,全然换了一个样子。牛车停在门口,等高子骐敲门的间隙,牛春花用手指把头发抓乱了些,又往脸上抹了些土,争取让自己看上去比高子骐还要惨烈一些。
门房开门,猛然一见,还愣了一下。但高子骐只觉得这个小门房的眼睛透露出别样的意味来,不由得心中恼怒,冲着对方就是一顿呵斥。
小门房似乎也吓傻了,什么时候见过风度翩翩的二少爷脾气这么大了?一年没见,整个人都快不认识了。还是旁边年长的门房回神快,惊喜地高喊:“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声音传到院里,早有极有眼色的丫鬟仆妇一叠声地传话过去。整个高府一下子喧闹起来了。
东跨院的大少夫人高田氏斜了高子兴一眼,“你看到了吧。就当自己是多大的人物似的,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高子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不接话。
“也就是你这样老实的性子,才被人忽视至此。整个高府只知道恭维高二少,谁还记得高大少是谁啊。”
“行了,你少说两句。我心里有数。”高子兴最不耐妇人这些杂嘴。再说了,父亲亏没亏待自己,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不声不响吃到肚子,得了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妻子忿忿不平的样子,高子兴又叮嘱了一番:“二弟一年多没在家,母亲想念是很正常的。平日里即使用度过了,你也少说几句。”
“难道我还不够大方?就说那个张巧巧,眼看出嫁的人了,还赖在这里不走。我平日里是少她吃了,还是少她喝了。”
“总之,二弟和二弟妹回来,你当大嫂的,也拿出大嫂的气度来。”高子兴就看不惯田氏斤斤计较的样子。
而另一头,高刘氏带着一大群丫鬟仆妇匆匆赶到了前院。见到高子骐的样子,高刘氏的眼泪就下来了,“儿啊,你可受苦了……”
高子骐一个大步上去,撩起前襟,往下一跪,“娘,是孩儿不孝,劳您费心了……”而牛春花早在高子骐下跪的时候,也紧跟在后面跪下了。
mǔ_zǐ两人痛哭了一番,还是站在一旁的张巧巧劝道:“姨妈,表哥肯定累了,快让他们进屋歇息吧。”
“对,对,石头啊,你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红烧肉、辣子鸡、荷叶饼……对了,还有前些天从南方来了一筐子大闸蟹,都煮了……”看着母亲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高子骐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一路上想着要怎么面对父母,可这一刻,高子骐却坦然了。“我爹呢,我先去拜见一下。”
高刘氏不在意地说道:“你爹前段时间出去办差了。可能还要许久才回来呢。你不用怕,有娘呢。”
在高子骐离京前,就给家里去了信,告诉了这次科举的情况。现在家里估计都接受了这个现实。
高刘氏先让儿子回房洗漱去,一会儿再过来吃晚饭。对于让儿子吃这么多苦,高刘氏对高老爷是心有不满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哪里会挣什么钱。至于什么苦难磨人之类的,高刘氏不懂,她只知道儿子瘦了,黑了,一副吃不饱饭的样子。但这种怨气不能跟老爷发,只能迁怒到牛春花身上。
只不过高刘氏还明白一点,儿子刚回来,这么多人围着,不能不闻不问就大骂牛春花一顿。打牛春花的脸是小事,可丢了儿子的人就是大事了。
牛春花也乐得在一旁当壁花。只要婆婆不随意打骂自己,自己也乐得粉饰太平。
等收拾完毕,天色已经微暗了。这时,一个俏生生的大丫头站在院子门口,喊道:“少爷,少爷,夫人让我来问问好了没?”
高子骐正在穿外褂,不知道是真瘦了,还是又长高了,总之以前的衣服有些不合身,牛春花帮着挑了半天,才找到一件能见人的。
听到喊声,牛春花也置之不理,只是帮着高子骐整理。整理好了,才推开门喊道:“喊什么呢,恨不得让府里的人都听见不成?”
那丫头本来喊了半天,见没人应,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一见牛春花出来,劈头盖脸就冲着自己喊了一顿,有些拉不开脸,嘤嘤几声,捂着脸跑了。
牛春花进屋,埋怨道:“不知哪里的丫鬟,一点规矩都不懂。说上两句,还充起大家小姐来了。”
高子骐安慰了两句:“你也别生气,恐怕是母亲屋里的,来催我们了。改天你自己挑几个合用的小丫头。”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高子骐和牛春花的生活越来越和谐,甚至高子骐还发现了牛春花身上不少的好处,比如说大胆,聪慧,不过缺点也不少就是了,首当其冲就是脾气太大。但瑕不掩瑜,高子骐还是很认可这个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