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富毕竟是百富,听了儿子的诉说后,将他的私人律师兼办公室主任刘全找来,说:“你去对这个女孩说,如果给她一笔钱就可以撤诉的话,我可以给她一笔钱。是一笔可观的钱,够他们全家一世衣食无忧。”
“但如果不同意,想在我的财产和股份里分得一杯羹,那就让她等着吧。国家修改了继承法,英建瓴在我这里没有一分财产,有的只是他这几年来读书的欠债。我可以不向她追债,但她将得不到一分钱,也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自然,她是聪明的,就选择了撤诉和要钱。
那阵子,英建瓴简直要崩溃了。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七天不吃不喝也不开门,妈妈在门外也哭了七天七夜。
第八天的时候,爸爸请来了开锁公司粗暴的打开房门,把他们娘俩一起送到了医院。
英建瓴什么也不干,生生的就在家里呆了整整一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电脑和电视前。直到都有些烦它们了。
去年《天天英家菜》开业时,他听见姜有原的同学们唤她小松鼠,曾想过自己过去的状态。如果也把自己现在的网名改成动物的名字,该叫什么好呢?大象还是骆驼?都不像。他没那么强大。
叫育肥牛比较好。也就是现在人们称呼的肥牛。用饲料喂饱了,等着宰杀。不,肥牛也不对。肥牛起码还能有作用。可以供人类营养。他觉得自己只能是夏天里的苍蝇,飞来飞去,很是令人讨厌。
早饭结束了,人们都各就各位,也离开了大厅。建瓴也来到楼下。
“今日就走?”师傅问他。建瓴点了点头。
在饭店里,每个人都不能说走就走,必须提前打招呼,给饭店老板留下找人替代的空间。按说,他也该按规矩作。但这里的老板是傀儡,真正说了算的人是师傅刘奋进。
他来时老爸交待:“你去了大事小情都要对刘师傅说。我不在,他就是我。”
建瓴在家里不是事事听爸妈话的好孩子,但他来了饭店就听了刘师傅的。
在九龙,他目睹了师傅的正义和爱心。徐大娘被人欺负他挺身而出,铁锤受了丈母娘的骂他给撑腰。
而他的手艺更是炉火纯青。他佩服他。那是发自内心的。若不,他不会担着跳巢的恶名,跟他来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饭店。可在这里,他竟对师傅很失望。
老板一家都是门外汉。他们对餐饮的理解,只是吃和做。有人来吃,他们做了卖,中间的利润就到手了。
姜老师和夫人因此就卸下了做父母的责任,姜有原也完成了由学生到就业者的蜕变。他们不懂食材不懂工艺不懂经营。他们为这不懂给所有雇来的人都是高工资,希望雇来的人为他们好好干活,帮助他们实现这个梦想。
但他们得到的却是敷衍和塞责。在九龙,做红烧排骨,刘师傅从来都不要别人动手,排骨不压烂不下锅,做酸菜粉,酸菜从来都是过两遍水。
可在这里,他一切都不亲自动手,只是吩咐没有一点经验的李嫂和铁锤来弄。
还有凉菜的模样和味道,哪个饭店都要大厨来负责。要告诉切多少主料和多少配料,都是丝还是片;还有调料,放多少盐多少老抽多少味素多少糖多少醋。但刘师傅却不管不问,任凭只切了一年墩的小夏去鼓捣。
还有菜码,越来越小。码大码小,是一个中小饭店生存的秘籍。且不说附近有两所大学,就是普通老百姓,去饭店也要注意价格和盘码。那些码小质量差的饭店永远也竞争不过码大便宜的。
刘师傅是餐饮业的老江湖,这些道理他不会不懂。他究竟是为什么?建瓴很迷惘。
建瓴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不想看到一个投了几十万元开起来的饭店毁在后厨的手里,不想看到老板一家三口由一个小康之家变得一无所有。特别是不想看到像老板姜有原那么可爱、天真、心地那么善良的小姑娘流落街头。
他原本还想再学些日子。锅包肉他做得还欠火候,其他的菜,他也只学了皮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临。
最近些日子,他的眼前时不时出现饭店亏损和倒闭的样子,出现有原和她妈妈生活无助的状态。他的心让他不忍看到。他不能不走了。
建瓴去和铁锤打了招呼。铁锤在休息室里,津津有味的吃着早餐时师傅给老板姜有原做的锅包肉。
看见了建瓴,铁锤嘿嘿的傻笑:“快来吃两块,吃晚了没了。真好吃。”
建瓴不想吃。不用吃,他就知道那份锅包肉该是目前滨北市最好吃的锅包肉。
理由很简单。锅包肉是英家菜的代表菜,刘师傅是英家菜最好的厨师,而这份锅包肉,是他最用心做出来的。
李嫂进来了,她拎着手巾砸着铁锤的光头:“吃,就知道吃。看没看见老板的样子?整个一个被人欺负的喜洋洋!”
李嫂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她的话从来都不掺假。
建瓴不想去管。他已经是要走的人了。他不想在这里得罪自己的师傅。他和爸妈是老相识。他也不想在这里费心劳神。他的事情还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