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新的、塑锡的金黄牌匾,在霓虹灯的辉映下很是鲜艳醒目,门口台阶上的红地毯更比婚庆的抢眼。
大厅里重新粘贴了墙壁纸,木质桌面上晶莹剔透的玻璃砖,吧台上琳琅满目的酒水陈列,将奋进的花了唿哨的衣服和帽子显得很不谐调。
他喝叱了徐家老丫徐翠萍一句:“你少来吧,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奋进不管老板一家三口脸上的疑问,一甩手下了楼。
楼下也是一片繁忙。陈旧的设备被搬了出去,新添的不锈钢三联池、四个灶眼的炉台,六个压锅灶和背靠瓷砖的铮亮架柜,都已到位。魏志国和建瓴在试灶。
建瓴手拿着一把铮新的、象左轮手枪似的点火器逐个在试验炉灶。炉灶象开花似的迸出一串串火花。魏志国叉着腰在一边欣赏。
魏志国现在是副灶。他也是奋进从九龙带来的。他就是有原姑姑姜亦兰一个电视机厂的魏厂长。电视机下线了他也和工人们一样,下岗了。
奋进到九龙的那年他已经干了两年。奋进的工资调了两次他却还是原地不动。很多人给他打抱不平,他却安之若素。
“老魏,你为什么不去争取。老板在欺负人。”
奋进对他说。
“别说那些话。我是糊不上墙的泥,非要往墙上糊,要滑下来的。”
老魏说。
奋进同情他,不信哪个邪。
那日里,有一道清炒尖椒丝的活。他让老魏去做。
“还是你来吧。”老魏推迟。
“不,你来。你做好了,我去给你争副灶。”奋进坚持说。
副灶的活比他打杂的工资要高上四五百。
魏志国做起来。他将肉切了丝,又切了尖椒。炒了。
也是按照程序做的。先下肉丝,再下尖椒丝。颠勺,起锅。在奋进觉得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活,到了他的手上就很难。
一开始就错了。油冒烟后没关小火,肉进去就炸了营,尖椒进锅后又夹带了水,锅里立时就一片明火。这是炒菜的大忌。锅里有明火肯定有串烟味,是上不了桌的。
但奋进报了侥幸心理:也许就会碰上厚道好说话的客人,就能成全老魏。但那天非常倒霉,偏偏就碰上了一个矫性的客人,不但要求撤盘,还告到了吧台,工资没机会说还引来了老板的一顿臭骂。
那天过后,两人独处时,奋进点了烟,也扔给志国一支。
“怎么回事。在家里连饭也不做吗?炒个尖椒也不会?”
志国只是抽烟,不吭气。
“老魏,你真的当过厂长吗?”
奋进真是恨铁不成钢,这么不顾情面的问。
“真的!”魏志国急了。他认为刘奋进不相信自己的话是侮辱自己,比把尖椒炒糊了还难过。“你可以去打听。你去厂里查档案也行。不,厂子没了,你去电子局!”
奋进没去电子局也弄明白了。《天天英家菜》开业的时候,老板有原的姑姑来了。
她过去是电视机厂的广播员,进门就叫他魏厂长,证实了不是假的。他确实是电视机厂的一把手。
奋进很迷惑。
“志国,你当时这个厂长,是怎么当上的?”
他的问话实在有些不客气。
“不知道。”志国扔掉烟头。“我说不清楚。”
但奋进仍旧想拉拔他。一个已经超过了他年龄的人,工资却开不到他的一半,他实在有些不忍心。所以在张罗来这里时,他让他也跟了来,专做压锅菜。
“压锅菜最好干了。将原材料放进去,加上调料和些许水就得。”
奋进教他说。
“行,听你的。你教我。”魏志国当时答应说。但很快他又变卦了。“让建瓴来做吧。我怕做不好,要影响上座率的。”
奋进:“我不是说了吗,建瓴他干不长。”
志国:“那就等那天再说。”
但他切墩也不行。建瓴干切墩时,能供得上两个人,他切墩,一个人也供不上。
水池里泡了一下旧衣服。看得出来,都是些后厨的工作服。这个徐翠萍,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占尽便宜。她这是从九龙拿了工作服来这里用,把这里发的新的留下来带回家。
早晚要被人家老板家里人知道。人是他带来的,这么没素质,他的面子哪里搁?
“你的新的呢?发给你没?”
奋进问她。
闻言建瓴回过头来。服装是他发的,听了这话他就注意了。
“瞧你,一点面子也不给。不是想给你老哥留着吗。他一年到头在地里干活,可费衣服了。”
翠萍忸怩着说。
“大姐,再缺衣服,这衣服也不该往家拿。我还缺钱呢,那里拿去?砸银行?”
徐翠萍不吭声了。扭打扭打去收拾她的操作间了。她是面案。面案在另一间稍小些的屋子里。
“哼,可下有靠山了。我不信不会做饼也有人给包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