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氏自是知道她房里的那些事情,一个婉容便闹了许久,嚷嚷着不嫁人,连薛婆子提亲的面子都给打落了,要不是看在她这些年对徐明薇也是尽心尽力,贺兰氏早处置了她去。原本预备着的劝慰一句都没用上,贺兰氏也是哭笑不得,揉了她的小脑袋笑道,“竟不知娘的薇儿是这样大方的。你既这样说,那娘便自己看着办了。回头把人叫过来给你掌掌眼,省得回头过了门还认不得自家人哩。”
第一卷 身在异乡为异客 219
既然没有了徐明薇这一层担忧,贺兰氏动作起来方便多了,让杨嬷嬷递了几个合适的人名进来,又自己亲自相看筛选过,最终挑出了两个,一个叫樱桃,是府里的家生子,一个唤作青梅,倒是四岁上下从外头买回来的,也是死契。
第二天贺兰氏便让徐明薇过院子来看了。只见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立在贺兰氏房中,面上也都有些忐忑不安。虽然没有什么好衣裳料子穿着,头上手上也没甚么值钱的首饰,不过戴了些包银的铜簪和镯子,却因着青春所赋予的最好的胭脂,便有五分姿色,也升做了七八分。
徐明薇心里暗叹一声,好好的两个女孩家,这辈子便是走死了路子,再没什么希冀了。
贺兰氏见她闷着并不说话,还担心徐明薇临了反悔了。这两个丫头她可是jīng心挑出来的,要再换人恐怕就没眼前的那么妥帖了,连忙问她的意思,“可是有什么不满意?”
徐明薇笑着摇头,说道,“娘给的,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便宜了傅家了,白得我们家两个好人儿。”
青梅听她说话细声细气的,似乎也是个好xing子的,一时便忍不住好奇抬头偷眼来看。她自小样貌生得好,在此上便有些自信,自忖在周遭这些丫头媳fu里面,她排不进前三,也自有前五的。青梅也知道自己这次是走了大运,被大太太选中了做七姑娘的陪房,要先姑娘一步送到傅家去陪伴傅家大少爷哩。傅家大少爷长得如何她尚且不知,但就看能先徐家最尊贵的明月居主人的丈夫给睡了,青梅心里便十分得意。且看她这样的容貌如何在傅家先坐下江山来,届时就算是正主过了门,也需向她讨好三分哩。
青梅正暗自得意,偷眼看去正对上徐明薇回首看来的视线,芙蓉桃花面,孤山秋水眸,生得极肖大太太,却又比大太太更添了一分清冷孤傲。被她那样不咸不淡地拂到一眼,青梅此刻十分庆幸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为着博她一笑,只怕倾家dàng产都不够的!心里又顿生鄙薄,原以为自己是一捧白雪,如今见了徐明薇,才知道自己不过墙角的一摊wū泥罢了。哪里还有之前的壮志雄心,争宠拿大的心思早消到爪哇国去了。若是傅家大公子因着她的长相而宠爱自己,那么等来日七姑娘长大了正式嫁过门来,届时她也年老色衰,又没有办法先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只怕不用一天就被人扔过墙了。
电光火石间青梅已经想了许多,贺兰氏只随笔一瞧,便知道这个丫头算是收服了一半了,到时候就算送去了傅家,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真要折腾,还有面上老实的樱桃等着她呢。两个人为着争宠必定是要有一番争夺的,又要顾忌着傅家原有的两个通房,又不会闹得太过完全撕破了脸,这一张一弛的,等日后徐明薇过了门,樱桃和青梅真被提拔成了妾室做了姨娘,也只有来抱徐明薇大腿的份,没有联合作团使坏的道理。
退一万步讲,两人的身契还落在徐家,没提成妾室之前是不一起送过去的,徐明薇日后要拿捏她们也是容易的很,不至于养虎成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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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也看出这个叫青梅的丫头眉眼间少稳重多轻浮,是个肚里有八分,面上便有五分的人物,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又拿眼去看边上那个叫樱桃的,面相生得输了青梅,但胜在浑身上下自有一番沉稳气势,眼神柔和清亮,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却不是说樱桃若是对上青梅就占了下风,这两个人要是真的过起招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只是徐明薇总觉得樱桃的赢面更大一些哩。
贺兰氏见她已经看出了两个丫头的秉xing,叫薛婆子把人带了下去好好教导规矩,就等着大后天将青梅和樱桃送过傅家去。
等屋里人都走散了,贺兰氏才把徐明薇揽到怀里,轻抚着她的一头长发怜声说道,“娘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你那婆婆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你需时刻牢记着这一点,天底下便是再好的婆婆,也不是自家娘亲,切不可抱了那样天真的想法,想着婆婆能照拂你多过自家骨rou哩。现在不过是送两个玩意儿过去,娘这心就替我儿痛得不行,可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你刚嫁过去的一两年,你婆婆定是要盯紧了你的肚子的,别人家十五六岁还生不得孩子,咱们贺兰家的却是可以的,只不过为着自己好,你若是能顶得住,便再顶个一年半载的,越晚生越好哩。”
徐明薇静静地趴在贺兰氏的怀里,听她说起成亲生子的事情,也仿佛听别人的故事一般,面上一点变化都无。贺兰氏这会儿正忙着给她做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发现徐明薇对这场婚事的毫不在意,仍继续说道,“你婆婆那人不过是个纸老虎,你身份位置摆在那里,她寻常也拿不住你。只不过做婆婆的人,背地里要整治下儿媳fu也是再简单不过,光是请安布菜之类的小事就能折腾死人。你在家的时候且仔细看着你四婶婶是怎地应付你祖母的,再看看你二婶婶,便知道其中奥妙和区别了。娘也不是不肯教你,总归还是要你自己揣摩学来的,才是自己的东西。”
徐明薇点点头,面上忽地一凉,抬头看了才知道是贺兰氏眼角落下的泪花,因而笑道,“娘你现在就哭上了,等日后我真出了门,你可怎么过活?好歹我现在也才十一岁,日子还长着呢。”
贺兰氏心里气苦,叹道孩子毕竟还小,不知道这男女之间的那回事儿,才如此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罢。只希望日后她长大懂事了,也要如此想得开才好。
三天后,徐家从后门出了两顶红色小轿子,趁着夜色将人送进了傅家的侧门。当天傅恒歇在书院中并不在家,青梅心心念念的正主并没能见着,倒是先见了傅家主母王氏。
两人在王氏偏屋里头见着了一堆的媳fu婆子,又看那王氏高坐在堂上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们,心里便有些打鼓。青梅和樱桃这会儿倒是团在了一处,相看一眼,才朝座上的王氏盈盈拜倒,口称,“奴婢青梅(樱桃)见过大太太,大太太万福!”
王氏打量了她们一通,心里暗道贺兰氏好算计,送了这样一对宝贝来,一个妖艳外露,一个端庄自处,竟是十分知晓男人的心思和喜好,并不曾为着女儿而送了无用之人来哩,心里便生了几分满意,让婆子们带下午验过身,俱是清白干净的,这才着管事分了住处,吩咐着洗刷干净了,就等傅恒回家来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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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三日后才着家,回来便听说屋里又多了两个人,俱是徐家送来的。他心里便是一阵不得意,又是烦徐家的伸手太长,又是觉得日后连屋里说话都要小心着些,竟连家中都不自在了。
王氏倒是不知自己原先一番为自己开脱的话,在傅恒心底投下了这样的种子,也是无心chā柳柳成荫了。人都说儿子是有了媳fu就忘了娘,她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自然是不愿意就这样生生被人抢了去的,能给这小两口生些嫌隙,她再乐意不过。因此便是看出了些模样,也并不解释,乐得傅恒对他丈人家防备生疏些。
王氏怕樱桃那xing子闷着了傅恒,因此头一天夜里是安排了青梅先到房里伺候的。虽说心里不太喜欢徐家的人,但二八的年轻小伙子,正是容易擦(qiāng)走火的年纪,书院里都是年纪相仿的,平日里互相借个浑书看了都是常有的事情,青梅又生得妖,几下勾搭便将傅恒勾上了(床),闹了快一宿才歇了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