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河的肩膀明显往下一挎,苏小月在旁边看着都惊奇,他小叔这力劲,功夫恐怕比方河还要厉害。
铺子是得到了手,可是那谣言却不容小视,霍林吉却笑道:“怕什么,那许二郎倒有两分急中智,在那样被追杀的情况下,还懂得使计祸水东移,只是这人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你救下他的命,又给了他白面馒头充饥,还换了好衣裳,他居然不感激,还把你买下铺子的事放风出去,这下好了,他是安然了。”
“如今莫明裕知道你得了他那四间旺铺,铁定把你恨之入骨了,你要进驻永丰县,他们几大家族都没有活路,这几年他们还有生存的地方,毕竟你们酱坊的规模太小,等时机成熟,他们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如非自愿把酱汁降价行销,毕竟穷苦的百姓占多数,专门卖给这些人吃,而你们的酱汁自然是送给富户品尝的了。”
苏小月却摇了摇头,说道:“小叔,我们以后也要做一些便宜的酱汁给庄户人家里吃,不能一味只追求盈利。”
霍林吉点了点头,“小侄媳倒是个心善的,可是这种想法只能当你们有生之年的想法,一个莫明裕就有你们受的,若是一次性得罪了三大家族,那你们就别想在永丰县呆了。所以前几年,你们在永丰县开铺子,酱汁只能贵,且要比他们几家的还要贵,这样他们还有活路的,暂时不会动你们。”
“当然你们可以利用这几年赚的钱再大肆扩建酱坊,等到你们有实力与另外两大家族抗横时,你们就可以降价了,完成你们自己心中所想。”
霍林吉的一番话一下子点醒了两人,原本还想在镇上买铺子卖酱,卖给庄户人家的想法只好打住。
没有理会那谣言,反而乘势准备给几间铺子重新装修开张。
当几间铺面请了师傅和苦力干活时,街坊们打听了过来,个个站在铺门口张望,探不出方河一家到底想卖什么。
苏小月不想开张前引来麻烦,于是也没有事先挂牌匾,别人问他们准备做什么生意,他们也不说。
这样忙活了一个月,里里外外修缮一新,大门紧闭,牌匾依然没有挂上去。
苏小月只叹自己家里没有做陈年酱,没有根底,每年酿的酱给船队运走还嫌少了,终究来说还是酱坊地方不够。
铺子已经整理妥当,苏小月和方河便想着回村里去圈地做酱坊。
于是告别了家里,两人就回方家村去了,这一去估计又得好几个月才能回来。
来到村里头,回院子收拾屋子,元南花和方芳都过来帮忙,方芳又怀上了孩子,行动有些不便,跟着两位嫂嫂在一起聊天。
收拾妥当,一家人吃了晚饭,坐在树下的椅子中,方河把这次回村的想法跟方平说了。
方平沉吟了一会,说道:“东边山脚下的地除围墙内的十二亩,外围还有上百亩良田,那可是平原地的良田,想用山头的水田一亩换一亩人家都是不愿意的。”
要想大家伙把地换给他们,简直不太可能,一家人商量了好半晌,也没有结果。
这么在方家村呆了两日打探情况,果然东边山头和北边山头的那些村人都不愿意,山头地干农活得爬山,这样抬上抬下的,也着实辛苦,再说山头地一但到了旱灾时季,必然放不到水就成旱地了。
最后苏小月给方河出了个主意,“不如咱俩跟村里人签个协议,地是他们的,每年收成多少咱们折现钱给他们算,算是给租子,你看如何?”
这便是坐着也有钱收了,种地怎么说还担心天灾人祸,如今租给方河签下协议,十年内不管有没有天灾,方河都固定给他们多少现银。
方河和方平听了大呼这主意好,先前老想着要买人家的地或换人家的地,那地可是根本,若不是迫不得以,谁愿意卖,谁愿意换,如今不是买也不是换,只是租用,这地还是他们的,村里人肯定同意,不用干活也有钱收,这空下的时间就可以上镇上做苦力去。
方河和方平两人再次去了村里,跟三爷也说了一下这事,三爷听后一脸的惊讶,这里可不比镇上,方河手中本来有大把的良田,还要租别人的地着实不可思议,不过这几年看着方河一步一步起来的,眼看着他越来越富有,从刚开始的不解到后来习惯,他现在有这想法,他也不想大惊小怪了。
方河要租地的事传到村里头,祖屋这边来了不少村里人,没有那东边和北边山脚地的也过来看热闹。
这下大家不用方河上门求了,个个都跑来问那租子的事,一年银两能给多少这才是他们想要知道的。
方河跟族老们商量好了价格,与村里人签下协议,经双方满意。
转眼东边和北边山脚两地签下百亩良田,相当于比之先前翻了三倍有余。
圈了地,又要建围墙,因为有上次泉水下毒的事件,这次建围墙方河更加谨慎,围墙决定建二丈之高,反正现在家里的田地全部租给了别人种,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这围墙可以一口气建成。
方河带人上山头搬运石头,有他在,大家伙安全没问题干起活来也麻利。
这才四月出头,家家户户都不忙,双抢前的日子,割麦子家里的妇人就行了,现在大多种稻谷。
苏小月呆在院子,专门负责方河的伙食,时不时跟邻居们窜窜门,再不然就跟元南花上山里头摘摘野菜。
赵里一家对方芳极好,怀了孕,一家人把她捧在掌心,她没事就跟元南花来院子里做针钱,苏小月跟元南花也帮着做。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过去了两个多月,方河带着村里人建好东边山头的围墙再去建北边山头的围墙。
这次有了这一百亩地后,在永丰县卖酱不成问题了。
地增宽了,酱缸也得打造,好在两人从镇上回来就已经在窑主那儿下了订金,那位窑主听他们说要这么多酱缸后,眼睛都睁大了,只道:“我们家这几年做你们这桩生意就有了。”
于是把家里的亲戚全都拉上,别的小单子都不理会,专门为他们做起酱缸。
去年新出的豆子,苏小月向这方圆几村都递了消息,方河大量收购,话才传出去,第二日家门口就洛泽不绝的来了人,苏小月叫上齐有玉几人过来帮忙收豆子,她在旁边记账算数。
一直忙到傍晚,齐有玉几人歇下来,在一旁感叹道:“月儿,没想到你回镇上才几月,居然学会了算账。”
苏小月含糊的点了点头,她以前住村里,什么事都是由方河出面,她便是算账也是私下里进行,再告诉了方河,让方河对外说去,所以谁都不知道她会算账,就连苏阿吉两人也不知道的。
他们两位老人家要是知道了,她穿越的身份不马上就穿帮了。
院子里先前建的两间大库房被豆子收得满满的,等麦子成熟了,她再收些新麦进来。
终于到了做酱的时节,酱缸也从镇上运了回来,酱坊也做了相应的设施,那围墙一般人根本爬不上去。
酱场里的农仆太少,霍林吉又不知从哪儿想了法子,送来一群农仆,接连忙了一个多月,终于妥当了,苏小月和方河都累爬下了。
两人决定在小院里再住几日才回镇上去。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苏小月只觉得全身骨头痛,她爬在床上,方河心疼的为她揉着,说道:“等过了这几年,咱们在镇上站住了脚根,等酱铺子也妥当了,咱们一家子好好休息一下。”
躺在床上的苏小月忍不住笑了起来,“大河,咱们这话不知道说了几年了,那时候咱们刚圈下东边山脚十二亩和北边山脚十八亩地的时候,你带着村里的光棍们上山头搬运石头,你夜里告诉我,就缓过这两年,等有了足够的酱汁,咱们就歇下心思,现在咱们越做越大,却发现还是有忙不完的事,我看真要等到停下来,恐怕得等旻儿长大支撑家门才行。”
方河听着一声叹,小媳妇说的对,谁能保证再过两年后不会遇上新的问题,这些年一步一步走过来,总有一把力在后头托着,到手的银子越来越多,花费的也越来越多,到头来现银还是不多。
比如今年手中的银两又用了个七七八八了,要有现钱还得等这批酱运送出去才有,这日子过得闹热却是过得忙忙碌碌。
被方河揉了几下,果真是舒服多了,可方河也很辛苦,他做的苦力可不少,苏小月拉住他的手使他停下来。
他宽大的手掌中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小茧,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时,曾给他擦洗的时候握他手时,那小茧只有握刀剑的几处有,如今是满手都是了。
“大河,你躺下,我帮你揉。”苏小月心疼他,说完作势要起,方河却按住她,“你好好躺着别动。”
说完,他也躺下,两人相拥。
许久方河豉起勇气说道:“月儿,这一时半会儿吧,咱们也没得轻松了,如今旻儿都有四岁了,要不等县里头四间铺子开张,咱们再要个孩子,如何?”
方河一脸紧张的等着苏小月答话,然而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答复,他正要垂首看去时,只闻到她那绵软均匀的呼吸声。
她居然睡觉了,方河又好笑又好气,这些日子小媳妇着实是累的不轻,可惜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白费了,不过想起当初小媳妇生孩子时那一声又一声的痛疼,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一儿一女啥也不缺了。
在方家村呆了数日后准备回镇上去,那边方河和方平两人谈事,这边苏小月和元南花说话:“三弟妹,以前张太太叫我不要在永丰县卖豆芽菜,就是怕得罪这些大世家,现在咱们的酱铺子马上要开张了,我想到时在铺子里头劈一点地方来卖豆芽菜,所以等酱汁做好后,这边的芽菜得多弄些了,这小院子不住人,你跟三弟派人多种些豆菜去。如今那么多农仆,入冬前还得建屋舍,到时我跟方河再回来,下雪前咱们还得多储些木炭,等冬季做温室芽菜。”
元南花点头,“二嫂尽管放心去,我跟忠儿他爹现在也不用亲自下地干活了,这管人的事一定帮你们好好管住,有什么不能做决定的,到时忠儿他爹去镇上跟二哥二嫂商量。”
这边做酱坊,从农仆中点出了几名小管事,方平只需指挥那几位小管事就行。
事情交代好了,两人打算要回镇上去。
牛车赶出村口,才走了几里地的样子,方河忽然停下来,苏小月错愕的看着他,方河脸色窘了窘,苏小月秒懂,看着他跳下牛车进了小树林。
还真是好巧不巧的是当年齐惠害她的那个小林子,望着这个熟悉的小树林子,眼前浮现出方天稚嫩的面孔,当初若不是他出手,她不会有今日幸福的生活。
没多会,方河匆匆从树林里出来,苏小月见他脸色阴沉,不知出了什么事,正要问,方河却说道:“咱们回村。”
“为何?”苏小月一脸不解,大河只不过去树林子里方便一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想到这儿不由让她又想起当年方小川的尸体便是在这小树林里发现的。
方河忍了忍,望着苏小月还是说了出来,“我发现一具尸体。”
苏小月“啊”的一声,差点摔下牛车,还好方河及时的扶住她。
许久,苏小月惊惊颤颤的问道:“是谁的?”
方河摇了摇头,“我没有动那土,只露出一只手出来,没看到真面目。”
好惊险的一幕,露出一只手来,若不是方河瞧见,要是苏小月,想想那场景就吓人。
方河就知道小媳妇害怕,可是她好奇的事不告诉她她反而心里不安实,再说这事可不小事,呆会她同样会知道。
牛车直接赶去了三爷家中。
方河把树林里发现尸体的事告诉了三爷,三爷也是惊骇不已,方家村里外姓人少,大家都是本族人,在三爷的治理下,个个都安分守己,从没有听说过谁杀人的事。
只是最近方万一家和许明田一家忽然失踪,三爷曾派村里人四处寻过,没有寻到人,不知道这些人去了哪儿。
方万一家人,村里人怀疑是跟着方鸿运去城里享福了,这样倒还说得过去,许明田一家就不同,东边山头地上百亩,如今荒在那儿长草,水田拿来长草,看得村里人心痛,这一家人忽然不见就蹊跷了。
三爷马上集结了村里几个年青力壮的,跟着方河往小树林里走。
苏小月听方河的话直接回了院子。
元南花听说她回来便过来问情况,苏小月把方河所见所闻小声的告诉了她。
方河带着村里人去小树林里,刚进里头,只闻到一股奇怪的腐臭味,大家伙脸色都变了,远远的看到一只白骨生生的手露在外面,吓得几位年青人“啊”的一声。
稳住了心神,大家伙原本拿锄头要挖地的被三爷阻止。
三爷吩咐两儿子带着几个村里人去县衙里报案。
到晌午,从官道上跑来一队捕快。
那捕快正是上次的一伙人,再次来到这个小树林,为首的捕头忽然觉得头痛,“你们方家村就是事多,这小树林子看来不吉利,改日你们把树砍了,荒几年看看。”
村里人一至认同。
忤作上前查看,捕快们很快就把尸体挖了出来,那具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生生白骨露出来,村里人一片呕吐。
分辨不出是谁。
此时方家村的老老少少都赶来看热闹,那捕头往人群里扫了一眼,便问道:“村里头可有谁失踪?”
大家伙摇头。
三爷却道:“只有上次给衙里报案的那两户人家忽然失踪外就没有旁人了。”
那是两家人,老老少少,这是一个人,显然不是同一桩事,那捕头摇了摇头,“看来不是你们方家村的人。”
但那忤作却道:“不对,这人的双腿有问题,生前应该是个瘸子。”
瘸子?方家村的村民们沸腾了,人群中一把清亮的嗓音喊了出来,“那是许三郎。”
许三郎?
“对对对,许三郎是个瘸的。”有村人附和。
捕头听到这话,当即就重视起这桩案来,许氏一家全部失踪,如今找到一个许三郎,那其他人是不是也遭了毒手。
三爷显然也想到了这儿,只有方河一直沉默未语,因为他是见过许二郎的,许二郎还曾被追杀,只是这许三郎死在这方家村不远处就奇怪了。许二郎躲在破庙里,那许家的其他人在哪儿?
这案子有些复杂,捕头立即叫人把尸体一裹,又叫上三爷和和几位村里人,包括最先发现的方河一并去县衙里问话。
没想到才到县衙门口,门口的大鼓却响了起来,敲鼓的却是许二郎,他嘴里大声喊冤:“青天大老爷啊,我三弟许三郎死的可怜,可恨方家村方河以势压人,为那东边山头地被我许家夺去,怀了恨意,暗中下了杀手,把脚瘸了的三郎给害死了,还藏尸小树林中……”
方河看到许二郎,脸色大变。
他不是已经坐船走了吗?然而没等方河反应过来,县衙里跑出一队整齐的兵卫,个个手持长戟,迅速向方河包抄过来,方河刚要使功夫动手,那捕头迎面撒出一把粉沫,防不胜防的方河吸了粉沫,身子猛的往下倒去。
众兵卫迅速拖起方河进了衙门,留下一群莫明其妙、不知所措的村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