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眉心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不舒服。
不晓得尚玉衡跟尚开阳说了什么,尚开阳居然答应暂时不提让秋云入尚府的事。眉心一想到蕊儿双手捧茶,哀求她不要打她的娘的样子,就恨死罗氏那帮女人了。
“尚……衡,蕊儿太可怜了。”
尚玉衡抬眸:“你叫我什么?”
眉心脸微微红了,她叫尚玉衡叫顺口了,可当面直呼其名不太礼貌,叫“玉衡”和“阿衡”又觉得别扭,便扯开话题:“别院的人手太少,尚开阳一个大男人家哪懂得服侍人?反正这事儿都挑开了,不如我们在尚府附近置一处宅子,将秋云母女接过来……”
“不行。”尚开阳断然否决,“秋云重伤昏迷,宜静养,我们多派些人过去照看便是。若贸然接回府,惊涛阁那帮人必容不下她,反惹是非。这段时间我太忙,怕是无暇照看。等忙过这一阵子,秋云的身体好转,再提接回府的事也不迟,你说呢?”
这些是原因,却不是根本原因。
他有预感,有人会拿秋云这件事大作文章,所以他不得不谨慎。
“嗯。”眉心点头,“是我太想当然了。”
说来也奇怪,她以前最厌恶的便是男人纳妾。可对秋云,她似乎并不讨厌。
可若是放到尚玉衡身上呢?她能接受吗?
“想什么呢?”尚玉衡揽她入怀。
“我在想……”眉心微微叹息,“尚开阳耽误小罗氏一生不说,还害了秋云母女。如果……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她想了一下,如果尚玉衡,真的在外头有女人,她定会失望之极,她根本没法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前世如此,这一世还是不能忍受。
尚玉衡轻笑:“又胡思乱想了?”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眉心转身望向尚玉衡,缓缓道:“那你能告诉我,晚衣,云阙楼的晚衣,她……是你什么人?”
尚玉衡蹙眉,向晚的事他未与任何人提起,怕的是节外生枝。云阙楼素来美人如云,不久前,向晚还只是个极不起眼的清倌人。上个月江临川与顾云庭那一闹,竟让向晚名声大噪。
云阙楼的一般姑娘,要赎身,凑够银子便可。可若是当红的清倌人,必要等到及笄开|苞的那天,云阙楼趁机狠赚一笔。尚玉衡处处谨慎,没想到,还是被另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
“怎么,不能说吗?”眉心心口陡然一紧,难道……
“不是,此事说来话长。”尚玉衡思忖片刻,便将晚衣的身世以及他的顾虑一一道来。
言毕,他沉沉望着眉心:“眉儿,你信我吗?”
任谁听说他为一个青楼女子赎身,都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吧?
那个女人是他的表妹又如何?是他娘亲萧氏一族留下的唯一血脉又如何?形貌酷似他的娘亲又如何?只会将人引向更加下流不堪的猜测吧?
眉心点头:“我信你。”
前世,她从未信过这个男人。这一世,她愿意相信他一次。
纵使他骗她又如何?她已作好最坏的打算,便无所畏惧。
尚玉衡怔住,紧紧拥住眉心,良久,叹道:“眉儿,今生我必不负你。”
抵达尚府时,已过巳时。
马车颠簸,眉心迷迷糊糊糊睡着了。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早上。
比试前这三天,尚玉衡非常忙,一大早天未明便起身去衙署提交名册。他见眉心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俯身在她的额头唇上亲了又亲,才不舍离去。
尚玉衡留下一张信笺,寥寥几句,眉心却看了许久。
这些天尚玉衡要住到衙署,不能回来。
眉心恹恹起身,梳洗,用膳,到浮云堂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