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眉心大手一挥,命喜鹊端上托盘,得意道,“京城金玉满堂的铺子是我爹送我的陪嫁,妹妹特意挑了一些玉石小玩意,姐姐们若是喜欢随便挑。”
这粗野无礼的举动当即引来不少人掩口窃笑,没人上前去拿。
江临月款款起身,带头挑了一件,轻笑:“阿眉,你还是小时候的莽撞性子。”
主人都拿了,余下的人也便纷纷起身,态度矜持地各挑一件,道谢,入座。
眉心笑得愈发得意:“这些玩意我家多的是,大家不用客气。”
众人十分默契都笑而不语,低头喝茶。过了一会儿,有个绛红衣衫妇人笑道:“瞧妹妹是个豪爽人,前些日子姐姐听到一些关于尚家的无稽笑谈,说是尚家二公子新婚夜,那个……哎,姐姐实在羞于开口,只是好奇得紧,想问妹妹是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望向眉心,好奇的,憋笑的,窃窃私语的,众生百态。
眉心脑袋“轰”地一声,呆住了。
“呀,瞧妹妹的这模样,不会是真的吧?”红衫妇人夸张瞪大双眼,“哎呀,妹妹这般标志的人儿,那尚二公子竟能忍心?啧啧,真真作孽哟!
眉心垂下头,生硬道:“没……没有的事。”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皆叽叽喳喳,追着眉心询问。
“既知是无稽之谈,何必再问。”江临月冷声呵斥,“宁佳姐,还不快向阿眉道歉!“
“哟,是姐姐多嘴了!”红衫妇人连声道歉,“该打!该打!”
眉心一把抱住江临月,感激道:“阿月,还是你对我最好。”心却一寸寸发冷。
前世江临月不可能不知道她嫁入尚家,为何不见她来找她?
这一世见了,却弄来一帮乌七八糟的女人给她难堪,为什么?
眉心失笑,呵呵,江临月,你果真没让我失望呢!
名门贵女聚会,不过是品茶赏花听听小曲儿。因江临月京都第一才女名头,又多了行簪花令与赛诗的环节。不管是真情或是假意,众人玩得极欢,江临月穿行其间,如鱼得水。
眉心懒懒吃着葡萄,望着众星捧月般江临月。说起来她只比自己大一岁罢了,竟似云泥之别。
明明是她送出的玉石的首饰,众人拿了她的东西,念的却是江临月的好,为什么?
偌大的太尉府,江临月一手掌控中馔大权,凭的是什么?
布衣出身的女子却能在世族权贵林立的京都混得风生水起,名声赫赫,凭的又是什么?
之前她不明白江临月这样对她,此时她才恍然,前世江临月不愿搭理她,那是因为她混得太惨,被罗氏那帮女人耍得团团转,声名狼藉,人家根本不屑沾惹。这一世精心设下“请君入瓮”的局,因对于江临月来说,她沈眉心就是棵又粗又蠢又好掌控的摇钱树。
人家根本不是针对她,习惯使然尔。
是不是很可怜、可悲?
眉心一直认为是江临月变坏了,其实只是人家成熟了,变得现实了而已。
古圣人谆谆教导“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父母师长耳提命“以诚侍人”,可事实上,这世间却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如同这满院的官宦女眷,为何对江临月唯唯诺诺恭敬如斯,而任情恣意的她却被当成粗鄙无礼的跳梁小丑?
是不是很讽刺、很可笑?
可这就是现实啊!
为何世人皆叹“知音难觅”“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你以诚待人,掏心掏肺对人家好,人家未必能这般待你,甚至都未必领情,只觉得这个人傻。你以为的朋友,不过是因为你有利可图。一旦哪天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便弃之如敝履。
这世上唯一能真心真意对你好却不求回报人,大概只有自个的亲爹亲娘了。
眉心将剥净的葡萄放入口中,微微涩味弥漫。论出身、相貌、心性她皆比江临月强,如今却被人当作冤大头傻子一般玩弄于鼓掌之中,不觉得羞耻吗?
傻瓜,别再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