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坐在凉亭吃了一颗又一颗的葡萄,江临月领着一帮人作了一首又一首诗。空暇时,江临月还不忘过来招呼眉心,左右逢源,滴水不漏,却又处处不失优雅矜贵。
这时眉心也渐渐看出一些门道,陆江两家联姻,陆崇左那老狐狸给自个留条后路,江家则是籍此跻身京都上层。而江临月今儿请的那帮女人虽非出身高门,却同江临月一样皆是清流新贵之家。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江临月,还是小看她了。
过了晌午,用完中膳,众人都有些乏了,相继告辞。
眉心特意留到最后,缠着江临月问东问西。江临月忙了一整天当是累极了,面对眉心的纠缠却始终淡淡微笑,没有一丝不耐烦。可江临月越是对她客气,眉心反倒越心凉。
不得不说,罗氏那帮女人“打一巴掌,再揉一揉”的小伎俩比起江临月差得十万八千里。江临月用的是“攻心计”,要的是让她心甘情愿跟着她。
不就是玩心计么,她也会啊!
江临月,你真的就完美到一点点瑕疵都寻不出来吗?
“阿月,我瞧你光顾着招呼旁人吃东西,自己都没吃上几口呢。”眉心抱着江临月的胳膊,献宝似的让喜鹊拎来食盒与酒坛子,“这是我特意让鲁妈妈做的江南小点,还有从江南带来的你最爱喝的桂花甜酒。我们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边吃边喝边聊,好不好?”
江临月笑得有点僵,“好,都听阿眉的。”
她也确实饿了,眉心带来的点心虽有些凉,却正适合薄夏的天气。桂花甜酒清凉爽口,喝着也极解渴。眉心一边殷勤添酒,一边说些小时候的趣事。江临月再如何世故老成,终究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况且她也十分清楚自己这位幼时玩伴是什么样的人,便也渐渐敞开心扉。
不知不觉,半坛子甜酒入腹。
江临月酒量不错,只是微熏,这种似醉非醉的感觉如踩在云端一般,惬意舒泰。但眉心明显是喝多了,脸颊通红,趴在小几上,大着舌头冲她傻笑。
“阿月,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若是平时,江临月定是淡然一笑,笑而不语。可此时酒香暖身,熏得人晕晕的,婆子丫鬟也悉数屏退,在自己的房里,对着一个傻乎乎的醉鬼,便懒得再装。
“还好吧。”江临月执着琥珀盏,漠然道。
在世人眼中,她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吧?可其中的艰辛苦楚,又有几人知晓呢?
这些年她拼命拼命努力,经史子集琴棋书画诗酒茶,一刻不敢懈怠才融入京都贵人圈子。盛名之下,多少只眼睛盯着她?别看如今一个个对她笑脸相迎,若是哪天她不小心跌下来,当初将她捧得多高,就会将她踩得多惨。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向前,直到死的那天。
“可我过得不好……”眉心撅着小嘴,一脸委屈,“尚玉衡那混蛋看都不看我一眼,尚家那帮女人也没一个好东西……呜呜呜……阿月,他们都欺负我……”
江临月心道这傻货果然是醉了。不知为何,此刻突然她竟又妒忌起这个没心没肺的好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