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伙儿茶水喝了一肚子,奉承话也说得精光,就是不见马车影子。有人就问道“不会是不来了吧?”
牛氏也有些疑惑,但嘴上还是应道“不会,一定是快到了。都怪我平日太娇惯他们了,平哥儿身子单薄,蓉姐儿也是个娇气的,俩人都受不得半点儿苦,许是路上走得慢。”
众人闻言纷纷奉承道“就是这话儿,村里谁不知你待他们姐弟好啊,真是比亲生的还要亲。”
“就是,就是。如今平哥儿出息人了,蓉姐也嫁了好人家,也到了你该享福的时候了。”
牛氏被捧得眉开眼笑,假意捶着自己的手臂应道“我这胳膊啊,这两日给平哥儿缝制新棉袄,真是累得抬不起来。”
众人刚要再奉承两句,不想门外终于想起了马蹄敲击路面的声音。董老爷脸上喜色一闪,握拳轻咳两声,端正坐着椅子上没有起身。
牛氏却扮了一副慈母模样,热情的笑着想要迎出去。可是不等她走到门口,福子和喜子两人已是哭喊着跑了进来。
“夫人啊,求您开恩啊,救救我们二少爷的命吧!”
众人都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问道“这是怎么了?”
牛氏也是疑惑的往院子里看去,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蓉姐儿呢,平哥儿呢?”
喜子偷偷扫了众人一眼,心下冷笑,手上却是猛然死死抱住了牛氏的双腿,大声哭喊着“老夫人啊,您就算平日再不喜欢二少爷,也不能这么苛待他啊。本来好好的回来过年,您怎么就忍心扒光了棉袍,把他撵出去了!这可是三九寒冬啊,呜呜,可怜的二少爷啊,顶风冒雪好不容易回到果园就病倒了,这一晚烧得直说胡话啊。我们二少爷可是要考状元的,这…万一脑子烧坏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众人本就好奇,这会儿听下来就全都明白了。原来新秀才老爷回家过年来,却被后娘扒光棉袍撵出去了。这得多狠的心,才能干出这事儿啊。外面的天儿冷得掉滴眼泪都能立刻冻成冰疙瘩,光着身子走上十几里山路,没冻死就算命大了。
这般想着,众人看向牛氏的眼神就变了,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般,甚至脚下不自觉都退了两步,一副极力远离她别沾染了什么脏物的模样。
董老爷原本想在村人跟前长长脸面,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狠狠两巴掌。他气得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质问道“你不是说平哥儿嫌弃家里饭菜不好才走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牛氏有些心虚,极力辩解道“谁说我撵他出去了,不过是义哥儿喜欢他的棉袍,我让他脱下给义哥儿穿穿看。再说了,我还给他找了一件棉袄替换啊…”
她越说越激动,仿似自己真的万分委屈一般。可是不等她继续辩解,喜子已经从福子手里扯了一件破烂棉袄扔到了地上,大声哭喊道“老夫人,我们夫人找大夫给二少爷看过了,大夫说二少爷是风寒加悲怒欲绝以至于伤了心神,最好能拿回先前的棉袍放在身边,否则怕是要留病根儿啊。老夫人,求您开恩把棉袍还回来吧。”
众人目光齐齐在那件破棉袄上转了一圈,末了各个脸上的嘲讽之色又浓了三分。都说后娘赛虎狼,这话真是不假。这破棉袄怕是扔到地上连乞丐都不稀罕捡,牛氏居然还能拿出来“换”了秀才老爷的簇新棉袍,真是…好厚的脸皮啊!
董老爷这会儿只觉脑门儿上的青筋都要炸裂开来,他再也忍耐不住冲到牛氏跟前,一把扯了她的衣襟喝骂道“还不把棉袍找出来,若是平哥儿有个好歹,我就休了你!”
牛氏一边挣扎一边就要应声,不想躲在人群之后的董义却是“嗖”的一声跑了出去。喜子眼尖,指了他大喊“他穿的就是我们少爷的袍子!”
董义不知是平日跋扈惯了,还是当真脑子缺根弦儿,站在院子中间跳脚儿喊着“这袍子我穿了就是我的,谁也不给!娘说我才是董家少爷,董平就是个狗崽子!”
屋里众人听了这话“哄”得一声都是笑了起来,同父异母的兄长是狗崽子,那他们的爹是什么?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