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知道啦!”宋玦再次将祈男拉进怀中:“逗你玩呢!看你,这就当了真!”
祈男不说话了。她是个极聪明伶俐的人,既然看出宋玦为难,也就不再逼他,虽则心里还有些难受,可她安慰自己,既为人妻,交出自己的心去,这点子负担,还是应该承受得起的。
“大爷,”半晌,祈男从袖口里捻出一件小物来,轻轻拉过宋玦的手,放了上去:“这给你带了去。”
宋玦灯下睁大了眼睛,细细看去,原来手掌里托出的,竟是小小一个琉璃匣子,内中装出的,乃是一尊小像,自然是祈男拿手的纸艺,却不是偏平,而是立体的。
人是站在一架紫藤花下的,花儿如云似雾从她头上蔓延遮过,更有几小朵,似飘散如悬浮,滞着不动在空中,宋玦对着光研究了半日,方才看出极细的银丝,是钩在花背后,粘在架子上的。
花已经精致乖巧的够让宋玦咋舌了,人就更不必说了。山花宝髻,石竹罗衣,熟悉的妆扮让他一眼就看出,除了身边那个正含烟如笑,目欺秋水的妻子,还能是谁?
只见她只见她长眉入鬓,凤眼含羞,玉容细腻,珠唇红艳,花下低头,似若有所思,正是当日苏家东府见着祈男时,一样的柔婉,一样的灵慧。
“你带了它去,若想我时,”祈男的声音低低的,很有些不好意思:“就看。。。”
她的话还没说完 ,宋玦炽热的唇瓣便贴了上来,于是屋里,再没了别的声音。
她哪来的时间做这个?宋玦吻得热烈忘情,心里却愈发深沉,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对自己重生这一世,觉出了些绝望,亦生出不少期待来。
让我活着回来,让我活着回来吧!
他在心里呐喊,命运不会这样残忍吧?难道只给我和她,这七天时间团聚么?!
这会不会,太过残忍了呢?
屋内红烛高烧,阶前玉色横空,一轮残月从空中俯视大地,清风骤起,新开的春梅花片簌簌的飘下,好像是谁落下的泪,颤微微,寒索索地,飘零一地。
次日,宋玦一整天都只守在家中,自己的小院里,早起祈男要去老太太那边,他陪了,过后去太太那里,他也陪了。
祈男再也没说不让不许的话,他在陪,她就与之携手,纵然太太几回目光如冰,从她脸上刮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似的,坦然受了。
早饭是回来吃的,祈男起个大早,亲自点了一只红泥小炉,在外间命锁儿守着,小火银挑子,熬出咸鲜适口,绵密芬郁的火腿瑶柱粥来。
杭州陪嫁过来的箱笼里,锦芳特意让带来的几坛子泡菜,祈男也命香秀去开了,各色呈上一小碟来,做过粥的小菜。
“大厨房里什么 没有?厨师也都是有名的好手易牙,奶奶倒好,自己巴巴地弄这些东西,”香秀蹲在耳房外窗下的阴地方,皱着眉头,用双长尺把的筷子向外夹着泡菜,口中还在不住地抱怨着。
玉梭端着热水从她身边走过,听见这话忍不住开口:“你知道什么!外头再好,是别人的,怎比得奶奶亲手做出来的?那是一份心意!”
香秀撇了撇嘴,没再接话。
宋玦便在房里一天,秀妈妈来过一回,不过吩咐了,晚间老太太置了酒,请爷和奶奶过去,也再没别的话说。
唯有吕妈妈,三不五时就过来,也没什么话说,开始祈男还当有正事,又或是太太有话要传,请她屋里来说话。
不料进屋后吕妈妈眼光就直在祈男身上打转,又不时瞟向里间帘子缝隙处,欲探宋玦人在何处。
祈男明白过来,眼里差点没喷出火来,脸色便不太好看,几句话就将人打发了出去,待对方走上游廊, 又特意在外间重重走了几圈,然后对着里间问宋玦:“可要填水加墨?”
宋玦自然回说不要,吕妈妈这才明白原来爷在看书,自己也觉得讪讪地,这才去了。
可是去而复返,连续几回,祈男也烦了,再来时便不请她进屋,又特意请钟妈妈在外头挡驾,只说自己给大 爷收拾行装呢,没空说话。
吕妈妈便趁机问钟妈妈:“这一天到底地腻在屋里,成个什么体统?太太不放心,生怕有些不什么不守规矩的事,这才特意让我跑三倒四地过来防着。”
钟妈妈笑了一声:“我的好妈妈!”接着没了话。她还能有什么话说?这屋里的事她是看在眼里的,几回都是宋玦主动,祈男反是端着架子的,叫她怎好说的?
太太是当儿子宝一样的,媳妇自然是不中用了,儿子却是样样出色,就有不是,也不是自己儿子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