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精明之人,往往对万事万物皆揣怀疑,不信任之意也。
这也正是祈男佩服宋玦的地方。人心人性,虚虚实实,似乎全在他一手掌控之中。
老夫人听见宋夫人的话,当下便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莫非夫人嫌这丫头太笨,不会说话么?”边说边看王妃:“请王妃不要怪罪我这孙媳妇,她是口拙嘴笨些,看她进来这半天,竟没开口吐一个字就知道了,于这种场面上,是当真不堪重用的。”
王妃想起前日宫里传言,宋大奶奶于出宫途中晕厥一事,由不得有些鄙夷笑出声来:“老夫人这是自谦了,又岂有这样的 话呢?”
她这一笑不打紧,倒将宋夫人维护自家脸面的心笑出来了,遂略冷了脸道:“老夫人的话自然是有理的,不过这 丫头娘家到底也曾出过一位宠妃,好的坏的都学了不少,若说她没见过世面,倒也不确实。”
只这一句话,说动了王妃和淑夫人的心,当下二人脸色微变,都不约而同地想起昨日祈男的话来。
既然她能学,那她娘家表姐呢?一个园子里的,能差到哪儿去?
不过王爷倒也说了,宋夫人的话,不可信。。。
王妃正有些犹豫,老夫人哈哈大笑起来:“我以为夫人看不眼,原来也知道这些道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丫头身上是有些忿怒激扬,傲慢矜张的不到之处,不过好在且可调养,心气癖性还是好的,要不然太后也看不中,我也不敢让她进门了。”
王妃和淑夫人交换了下眼神,心里愈发沉甸甸了。
宋夫人的话是脱口而出的,若是谎言,必得经过深思熟虑的,反倒是老夫人,笑得轻松,实则眼中精光精光湛湛,另有他意。
王妃心中不由暗忖,难不成,祈男昨儿的话,竟真有几分确实么?!
明知王妃的目光如秃鹫般,阴气飕飕地在自己头顶处打转,祈男却还是如无知无觉,自管自娇憨天真地吃喝,又时不时看看左右,做出略有些紧张不安的神情来。
一席饭吃完,宋家告辞。王妃和夫人与来时不同,亲将人送至垂花门外,又亲亲热热拉了宋夫人的手,说些常来常往的话,倒让宋夫人好一阵心热。
回到屋里,王爷早坐等半天了,王妃忙上前请安,王爷挥手不耐烦地问:“到底如何?”
王妃尚未开口,淑夫人便抢前回话:“宋家大奶奶只怕倒是心实,据臣妾看去,昨儿求情的话,倒有些确实。”
王妃不满地瞪住淑夫人,后者明知如此,依旧口中叨念不休:“老太太的话,老爷于屏风后头,想必都听清楚了,老爷觉得如何?还有宋夫人的,是不是与臣妾猜测的一样呢?”
王爷捻须不语,沉默细思起来,王妃阴狠地看住淑夫人:“夫人今日也够出风头了,此时还不下去?外头席面还等人收拾呢!”
淑夫人嘟嘴不满:“外头有得是人,王妃又何必使唤我?”
王妃气得浑身打抖:“我不能使唤你么?看你几日不正筋骨,还要翻上天去不成?!这家 里凭你,就能这爬到我头上了?!”
王爷厉声喝断二人争执:“都下去!”
王妃怒而拂袖,转身就走,淑夫人却正相反,盈盈欲语,羌巧笑以含情;怯怯回眸,欲通辞而未敢,做出哀怨的可怜模样来,脉脉幽情,荡漾出现,娇媚之态,教王爷由不得心荡神飞,一把将其揽入怀中。
好一通安慰腻歪之后,淑夫人得到许多秘密允诺,又亲证自己在王爷心中的重要性,方才心满意足的出去了。
此时的平阳王,亦愈发领会到后宫对皇帝的重要性。一个男人,若被美色蒙了心智,那是什么事也能做得出来的。
若将苏家那丫头放入宫去,说不准就又是一个宛贵人,到时自己惹祸上身不说,反坏了大事。不过为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这是绝不值当的。
只是话虽如此,到底还得 将事情办得妥帖稳当些才好。平阳王眼珠子转了几转,心头顿时便涌出个百十个念头来。
他细细掂量,择出其中自以为圆满的来,又再三斟酌,选出最稳妥的来,方才满意地笑了。
晚间祈男方才见着宋玦,满脸疲惫之意,进屋来第一句却是:“事儿成了没有?”
祈男心疼地替他解开披风上的系带:“爷怎么累成这样?”
都是彼此只关心对方,顾不上自己的话。
宋玦将她的手拉到自己怀里,因离程在即,他早不管那些虚礼和大道理了。玉梭知趣,见他进来,早将丫鬟们都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