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
下午刚吃过饭,门外传来欢快的声音,陆冬生和涂方军两人使劲地按着自行车铃,接着,窗前就现出了陆冬生那张黑油油的脸。
隔壁的余燕咯咯笑着迎了出去,没一会儿三人抢着挤进门,一点也不客气地抓瓜子剥桔子,涂方军更是把腿翘在沙发扶手上把瓜子一颗颗往嘴里丢。
“小南。”陆冬生老实点,磨蹭到书桌前,看了几眼,问道:“你在画什么啊?”
“房子。”陆南目不斜视,用直尺画出一道虚线后,丢下铅笔,伸了个懒腰。
想了半小时,陆南终于想起,明天就要开始盖的两幢小楼的图纸还没着落,不得已赶鸭子上架,根据记忆中的所学的土木方面的知识设计图纸,忙了一上午,总算大功告成。
三个孩子还从没见过房屋图纸,一起挤过来看。陆南绘的一套图中,第一张就是彩绘的效果图。
中国古式红墙碧瓦的别墅掩映在繁茂的花草中,远处绿树成荫、碧波荡漾。近看飞檐展壁,雕梁画栋,双开的前庭挂着一对大红灯笼,映得喜气祥和,十足的中国传统文化风韵。
“呀,真好看!”
“小南,是你画的吗?”
三个孩子看得眉飞色舞,啧啧称赞,余燕更是两眼都闪出了小星星,似乎已经开始幻想住在这样的人间仙境里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其实陆南知道,这些停留在画稿中的场景,没有三年以上的沉淀,是不可能变为现实的。眼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资金不足。陆南不可能为了盖房子而占用公司过多的流动资金,否则就成了不思进取的小地主了。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所以陆南在建筑图纸上,只绘了第一期工程的图样,达到从外看能协调,住进去能舒心就可以了,想当寓翁,还得努力!
三人看完效果图,又兴致勃勃地讨论了半天,陆冬生这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分给陆南和小燕子。
“小南,这是我爸给我的,他早上送杜叔走,杜叔要他转交给你的。喏,一人一张。”
照片还是上次在县城,晚上在饭店吃饭的场景,杜晓飞的女朋友方卫红带着一架海鸥像机,当时就在饭店包间里给四个孩子留了张合影。
照片里涂方军和余燕坐在前排,陆冬生和陆南站在后面,搭着肩膀。大概是方红兵在起哄架秧子,四个人笑得都特别舒展。余燕是抿着嘴什么也不懂、万事不操心的甜笑,涂方军是第一次打架的亢奋的傻笑。而陆冬天和陆南两人受伤最重,不仅脸上都挨了好几拳,陆南甚至胳膊上还被方红兵狠狠抽了一链条,从挽起的袖口上还能看出一道鲜红的伤痕。两人脸上都有点青,却笑得极其张扬,似乎在为这定格的历史作注脚。
在虾场吃过中饭,几个人的情绪渐渐低落下来。四个孩子,一起生活了十来年,期间相依相绊,从未分离,早建立了深厚的友情。但这一次随着陆南、涂方军的离开,四个孩子分手在即,谁也兴不起游戏的念头了。
陆南查觉到他们的心情,也不想劝解,领头带着他们在虾场绕了一圈,又出了门往青弋山方向溜达。
“小军,去了县城,你安心念书。”
“嗯。”
“零花钱不够,就给我写信。别为难你爸妈。”陆南知道,涂方军家日子过得并不太好。如果这次陆大元去乡里,能提携涂刚一把,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现在,涂方军明显是最穷的一个。
“嗯。”涂方军鼻子有点酸,就在刚才,陆南偷偷塞给他200块钱。这笔钱作为父母给的伙食费补充,足够他在初中快乐的生活三年,“小南,我都听你的,我保准好好读书。”
“我信你。”陆南沉吟了一下,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对余燕道:“小燕儿,我一周就回来一次,你好好学习,有什么事找我,找冬生都行的。他在乡里,骑自行车两小时就能回来。”见余燕使劲吸着鼻子,激动的要哭,陆南又笑着引开话题:“学校里没人敢惹你哦!有那不开眼的,早被冬生揍得……”
“连他亲妈就认不出来了!”余燕“咯咯”笑出声,朝前蹦蹦跳跳,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看得陆南心里一片温馨。
说起来这句在后世流传极广的台词,现在根本没人听过。陆南曾经叫陆冬生揍过一个欺负余燕的小p孩,并且当场说出了这句惊天之语后,很快被余燕记住了。涂方军大为钦佩服,就连陆冬生都憨笑起来。
“呵呵,哈哈!”三人对望几眼,终于一齐大笑起来。
“打得他连他亲妈都认不出来!”涂方军仰天嚎了一嗓子,象狼一样兴奋。
陆南见陆冬生眉宇间不再沉重,拍了拍他肩膀:“晚上吃过饭,我开始教你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