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途脑袋趴在她的肩上,嘴唇挨着青印的耳缘,用含着睡意的懒懒语调,把在园林中小径深处所见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给她听,他的呼吸在她耳边惹起的麻麻的痒。
含糊的语句,描述的情形却着实惊心动魄。青印听得后怕不已。问道:“后来那一阵旋风,是你弄的吗?”
“是。竹叶刀雨过后,竹林深处簌簌作响,像是有东西追过来,我便朝墙外的方向甩了那阵旋风,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趁机从竹林中脱身。”
“那棵怪树,究竟是什么东西?”
“树妖。”
“树妖?像玉兰一样吗?”
“玉兰虽然是妖,修的却是正路。那棵树,分明是来自邪魔之界。那应该就是董府隐藏的秘密所在了。不过,我见过的邪树也是不少,竟没见过阴气重到这种程度的……”说到这里,困意上头,脸埋进她颈窝蹭了蹭,眼睫沉沉扑几下,终于合上睡着了。
青印的手摸到他的一只手腕,试了一下腕脉。脉息竟较之前有些紊乱了。看来这次受伤加动用法力,让他的内伤有些复发了。
心中灼灼焦虑起来。
*
董知府让人叫了董展初过去。
董展初站在父亲面前,神色有些冷漠。
董知府剜他一眼,道:“你以为你找来的那个印仙人,真的是为救隐儿而来的吗?”
“当然。”董展初答道。
董知府冷哼一声:“枉你虚活了百多年,还是因着隐儿,关心则乱。今日园中树旁那阵怪风,分明与她有关,你竟看不出来吗?”
董展初冷笑道:“关心则乱?乱的好。这至少说明,儿子还有心。父亲,您的心,可还在吗?”
“你……”董知府气得胡子抖了一下,恨声道:“展初,这女人身份不明,再留她在府中,会坏了我们的大事,会毁了你我!”
“父亲。自从有了隐儿,我眼中便再无其他大事。我只要保他周全。”他的眼神笃定,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印仙人一定能救隐儿,我确信。”
“你凭什么确定?”
“这个,不用父亲来管。”董展初转身向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董知府声嘶力竭的一声吼:“你给我听着!没有人能救的了他!”
董展初的脚步滞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向外走去。
董知府站在原地望着儿子的背影,气得浑身哆嗦。突然地,整个人被一种森森寒意笼罩。
像是一种被一对极为阴鸷的眼睛盯着的感觉。
然而他并没有真的看到什么眼睛,视线中只有儿子越走越远的背影。
他茫然四顾,搞不懂这阴森的感觉从何而来。半晌,恨声道:“全是因为那个什么印仙人,一切都乱套了。不能再留她了。”
董展初走出了父亲的院子,走到一处僻静角落时,身后突然传一声怪怪的话音:“印仙人需要药物。”
他的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忙忙地回头,再回头,身后却仍是空空如也,并无人影。
“休要转了,还不快去。”怪腔道。
董展初站稳了脚,明白就算是转上一百圈也是徒劳,根本什么也看不到,颓然道:“你许久没有作声,我还以为你走了。”
“还没救得隐儿,我怎么能走?”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隐儿?”
怪腔咭咭笑了:“闲的难受,顺手救人而已。休要废话了,快去取药。”
他问:“不知印仙人需要什么药?”
“你就带她去往库房,让她自己挑好了。”说完这句话,怪腔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困了,然后便没有声息了。
董展初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背后,不出意料,还是看不到半只鬼影。叹一口气,往客房走去。
青印正被陌途拥着,睡的迷迷糊糊,忽听传来敲门声。问道:“是谁?”
“是我,董展初。”
她轻轻推了陌途一下,提醒他变回猫形。
陌途睡的正香,十分不情愿,在她怀中不高兴地磨蹭了半晌,这才化身成猫,窝在她臂弯中继续睡。
她知道他之所以这般贪睡,是因为内伤复发的原因,心情愈发沉重。小心翼翼抱着黑猫,起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