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说这话慕容漪也听不出好意来,而脸上也无表现,依然态度淡然,温和道:“姐姐哪里话,我应了姐姐的意思,也是应该的。”
可心中却已经厌烦起来,昔日救她性命,为他家周旋,似乎是丝毫没让她念着自己的好,说起话来依然这般不让人。
玄仪这样温厚的男子,为何会爱上她,怎么也想不通,她自是美貌无双,可这性情未免太强势为私利,真是叫人从心底里生厌。
“那妾身便先行归席了。”垂头道,欠身见礼后转身而去。
看她远走,慕容漪的心又沉了下去,这话该如何与玄晟说呢,本是她与玄晟说慢慢将宰相之位搁置,如今又变卦,要他维护宰相,怎好说出口。
脑海中又浮现玄仪来,想他厚道为自己除敌,想他百般周全,定了定心,慕容柔对她的冒犯就全当不曾有过吧。
芬儿见慕容柔走了,便回到她近侧,问了句,“王妃与娘娘说什么?怎听着像是要吵起来呢?”
冷哼一声应道:“没什么,欠人的还人家,该做的就做。”
“六王妃惹娘娘不高兴?”试探问道。
哪里敢呢,明明是自己惹她不高兴,两人本不是同根生,立场不同也罢了,慕容漪能够体谅,可毕竟之间有情分在,她这般说话,让人不舒服。
她也不是性子弱的女子,只是从来微贱,不敢轻易与人为难,但若是旁人有半分轻视相逼的意思,她也断断是忍不得的。
不就是传个话,她怎样与自己说,那便怎样与玄晟说就是,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宰相之职的存在已无意义,慕容瑾再扭着也是无用。
难不成要等到他百年终老后,才能让玄晟放开手脚做事吗。
慕容瑾才不过四五十岁,正当年的年纪,恐怕长寿的话还能在宰相之位三十年,莫非要玄晟等个三十年才能做他想做的事情。
为自己丈夫想想,真是为他委屈,万人之上的君王竟要忍气吞声到这地步。
吐了口气,“姐姐孝心,我自愧不如。”明明就是与宰相家无关,玄晟看重的也不是自己这层身份,不过是展给外人看的。
“六王妃是娘娘的长姐,可能说话之中对娘娘有些强硬。”芬儿随口劝了句。
旁人看来却是这样的,也只有他们两人才知其中的真正缘由,清淡一笑,“咱回吧,眼看着天便黑下去了,宴会也该结束了,你去替我回了皇上,说我醉了回宫躺一躺。”
“是。”应道,便按她的话去做了。
慕容漪独自在宫中的小道上走着,暮色渐渐褪去被黑暗压下,行至南燕宫近处,心中放不下丽妃便进去看了看。
一小宫女正在殿外给丽妃熬药,见着慕容漪来了起身见礼,“娘娘怎这时来了,不是说今日娘娘要行晋封贵妃之礼?”
浅笑应道:“这不是先回来了,路过想看看姐姐。”
她一直病着,床也下不了,今日整个宫中都热闹着,只有她这里冷冷清清,慕容漪怎能顾着自己高兴而忘了她还有位姐妹在受苦。
“娘娘睡了一日才醒来,兰妃娘娘请进殿中吧。”应道。
慕容漪点点头便进去了,宫中伺候的人也是少,撩开棉帘,见着她孱弱的躺在床上,脸上又冷了一重,可是不敢在她面前露出悲伤,便强摆出笑脸来,温声叫道:“姐姐。”
丽妃缓缓的转过头去,见她来了苍白的嘴唇咧开,“今日怎还往我宫中跑,都累了一日了。”
走到她身边坐下,娇弱道:“哪有啊,这一日都吃吃喝喝,哪有累。”
她脸色却是不好,却也不敢说,强装着道:“姐姐气色见好了,我瞧着比前些日子精神了呢。”
吐了口气,气息间尽是苦药的味道,弱声道:“你就蒙着心说话吧,我自己身子如何还感觉不出吗。”眼睛一转,问了句,“燕儿那丫头往哪儿去了?”
前些日子燕儿求了她,说要回苏州温城去寻一位故人,想着那人该是对丽妃来说很重要的人,如实回道:“燕儿替姐姐回家乡去寻个人,我已准她出宫了。”
听言丽妃的眼睛忽然间起了神色,“她要去寻人?可说了寻什么人?”
见她分外关心此事,老实的点头,“是啊,燕儿并未与我说是什么人。”
“去找他了。”眼睛看向别处,喃喃道,深吸一口气自语道:“本就是有缘无分,都断了这些年又何苦再去招惹,他也有他的日子。”
“我的日子只怕要到头了。”这一句说的哀伤至极,才出口便猛烈的咳了起来。
她这话慕容漪听着便是心酸,不觉间眼泪便涌了出,忙拿起手绢擦了去,紧着为丽妃抚着后背,待她呼吸稳当了,扶她躺下。
她垂着睫毛,身子绵软无力,真如快要去了的人一般,勉强着睁开眼睛,“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可别来我这里寻难受了,快些走。”忙推了她几把。